谢见君一把将人搂住,垂眸瞧着小家伙还套着睡觉时的里衣,忙开口问道,“怎么还没穿好衣服?福生哥可在门口等急了,要是赶不上他的牛车,咱们就得走着去镇子上了。”
诶?去、去镇子上?满崽星眸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云胡,又抻着脖子瞧了瞧拥着他的谢见君,一时鼻尖涌上来一阵酸涩,红了眼眶,他脑袋抵在谢见君的胸口蹭了蹭,极小声地道了句,“阿兄,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给我过生辰,也不带我去镇子上下馆子了呢。”
“瞎说什么呢?”,谢见君抹去他脸上的湿意,“阿兄那日只是生气罢了,又不是不稀罕我们满崽了,过生辰,可不兴掉金豆豆,快些去抹把脸,云胡起早去摘了艾叶浸在水里,一会儿洗了脸,就没有蚊虫敢咬你了。”
满崽笑得眉眼弯成一轮月牙,扯着谢见君的衣袖,黏黏糊糊地撒娇,“阿兄天下第一好!”,说着,他又拉起云胡的手,“云胡也好,云胡和阿兄一样,都是天下第一好!”
谢见君被他逗乐,抬袖捏了捏他脸颊上尚未褪去的小奶膘,“就你嘴甜,还挺会端水。”。
满崽瘪嘴做了个鬼脸,小跑着出了屋子。
“到底还是你了解这小崽子,我瞧着那新鞋大小做得正合适,跑起来还挺跟脚。”望着满崽蹦蹦的背影,谢见君轻笑着同站在他身边的云胡说道。
“我、我偷偷比量、比量过、”,云胡眉梢微扬,清澈的眸底映着一抹狡黠,冷不丁想起鞋面上大老虎的图样,还是谢见君提笔画的,他秀气的脸颊染上了两抹酡红,“我手笨、多亏、多亏你帮忙,”。
满崽方才惦记着要让他家阿兄看新鞋子,殊不知这新鞋子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在谢见君的眼皮子底下绣成的,云胡自知绣花手艺蹩脚,图样怎么画怎么都是四不像,烦躁得下针都扎不稳,还是谢见君搭了把手,一面温声安抚他,一面握着他的手,在鞋面上几笔就勾勒出大老虎的身形,可比他自己画的好看多了。
“你做得很好。”谢见君谆谆赞许道,“你瞧,你又会补衣裳,又会绣新鞋,已然比我厉害多了,学来这些手艺肯定是很辛苦的,云胡,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同一句话,他重重地重复了两遍,他希望云胡知道,他衬得上“天下第一好”。
云胡呆愣了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眸深处亮起一盏星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心里难免有些激动,连话都哽在喉咙间说不出来。
“没事、没事、”,谢见君揉了揉他的脑袋,眸底笑意更甚。
“阿兄,云胡!我都浣洗完了,你们到底还走不走了!不是说福生哥再等咱们吗?!”,久等不见人影的满崽心急得不得了,冲进卧房里对着二人扬声吆喝道。
被催促的俩人相视一笑,赶着日头上来前,坐上了福生哥的牛车,老黄牛尾巴左右一摆一摆的,伴着清脆的铃铛声,晃晃悠悠地到了镇子上。
今个儿是端午节,镇子上喜气洋洋的,来往的人们腰间都系着各式花样的香囊,连谢见君和满崽也都戴着云胡前些日子特地缝的香囊。
云胡做了好些个,偷偷托福生娘帮忙带到镇子上的绣庄去换钱,掌柜的说了,一个香囊就有三文钱呢,他多做了十个,赚了三十文都存起来等着给谢见君买牛。
三人从未在镇子上下过馆子,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家,还是听福生哥说,他往镇子上的东家送柴火时,听府里的下人们偶尔说起醉香楼的东西好吃,他们家老爷宴请宾客也常去醉香楼呢。
“行,那咱们也去醉香楼尝尝去。”谢见君大手一挥,三人在青石街上同福生告别,打听着进了醉香楼。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将毛巾往身上一搭,笑脸盈盈地将三人引进门。
头次下馆子,云胡难免有些拘谨,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倒是小满崽不认生,见哪儿都稀奇得很,打进来门就左瞧瞧右看看,连墙上的壁画他都惊呼一声,停住脚步看了许久,坐下后还上手摸了摸木头桌子。
“客官想吃点什么?”引三人入座后,小二在一旁躬身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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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酒楼可有什么招牌菜?”谢见君不紧不慢地问道,瞧这慢条斯理怡然自若的姿态,倒像是来过千次万次一般从容。
小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瞧着他三人衣着朴素,不像是镇子上的富贵人家,怕是乡下农户赚了点银钱来打牙祭的,他稍加思索,报了两道价钱上大伙儿普遍都能接受的菜名,“客官,这宫爆野兔,五香仔鸽,都是咱酒楼的招牌菜。”
谢见君没搭小二的话,转头看向局促到肩膀都紧缩着的云胡,“咱们要这两个菜,如何?”
“你、你点、我都行、”,云胡忍不住紧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搓磨着衣角。
“行,那我们就点这两个先尝尝鲜。”谢见君同身侧小二说道,回身瞧着隔壁桌上一道甜品,他继续道,“麻烦再来一份杏仁豆腐。”
他从前常吃,甜津津的很对胃口,想来爱吃甜食的云胡和满崽应该也喜欢。
“哎,客官,今个儿是端午节,可否要来一壶雄黄酒品品?”小二笑着推荐起自家酒楼里新酿的酒。
“不了,”,谢见君婉拒,他酒量一向不佳,三两盏下肚就红了脸,一会儿他还得带云胡和满崽去看赛龙舟呢。
“行,客官,您们稍等,菜这就给咱端上来。”说罢,小二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