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灵梦关主将余江,敢问使团正使可在,请出来答话。”余江见使团正在接受过所盘查,便拍马迎上前来,想跟沈煜这位朝中新贵拉拉关系。年纪轻轻便已成为朝中从三品的大员,又是奉皇命出使他国的使团正使,身后又靠着镇国侯府。这种身份背景的人,再怎么拉拢都不为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自己还能早日回京供职呢。
“在下沈煜,见过余将军!”沈熠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余江抱了抱拳。当初刚离京的时候,沈泓就叮嘱过他,灵梦关守将余江虽然擅长固守城池,但其颇爱钻营,不可与之交往过密。沈煜自小便是家里的乖孩子,对沈泓的教导向来深信不疑。要不是进出关时必须要与余江接触,他怕是连招呼都懒得打。上次出关的时候,余江就派人来请他,想与他好好聊聊,他以“奉旨出使,不可迁延”为由搪塞过去,可余江这次亲自找上门来,他再也不能躲着了。
“沈大人,此番出使,耗时三月,辛苦了!”刚一见面,余江就很客气地与沈煜寒暄道。
“余将军说笑了,在下奉皇命出使,此乃殊荣加身,何敢言苦?”沈煜搬出赵真的名头,巧妙地化解了余江进一步的客套话。
果然,余江听闻之后,立马换了颜色,讪讪地道:“沈大人说的是,是本将言语唐突了!沈大人,此番出使回国,若是时间方便的话,本将想请沈大人喝两杯,不知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又担忧的神色,犹豫了片刻后道:“余将军,请恕在下失礼。实不相瞒,使团昨晚在关外遭遇袭杀,损伤不小,在下想尽快回京告知陛下此事,因而不敢逗留。此外,在下想冒昧地提醒余将军一句,楚国现如今已经乱了,说不定他们会转移战火,袭击灵梦关,还请余将军多多小心,莫要让楚国有机可趁!”
“沈大人,楚国乱了是什么意思?还有,昨晚袭杀使团的莫非是楚国的人?”余江大惊一惊,不禁失声道。五国停战这些年来,其他三国时不时还会对圣朝边境做一些令人生厌的小动作,可楚国一直表现得极为安静,像是彻底蛰伏起来了。
“使团究竟是被何人袭杀一事事关重大,在下不敢妄言,只能等回京后请示过陛下再做定夺。”沈煜的话很有边界感,倒让余江有些躁动,一颗心火急火燎的,竟是无法安静下来。
“多谢沈大人的提醒,本将知道该怎么做了!”余江道,“也罢,既然如此,本将便不强留了。好在沈大人如今已经到了我朝境内,这一路上也不会有人敢对使团动手的,本将就祝沈大人一路顺风。待回京后,拜托沈大人代本将向侯爷问声好,本将就此谢过了!”
“余将军放心,在下一定将话带到。”沈煜笑道,“那在下就先启程了,余将军留步!”
“沈大人慢走!”余江颇为遗憾地送走了沈煜,然后便命令斥候和暗探即刻打探楚国的消息。作为灵梦关的守将,又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自然不会完全相信沈煜的话,尽管沈煜就是从楚国回来的。但无风不起浪,沈煜定是知道了什么隐情才会如此说。因此,他要先派出自己的情报组织去查核消息,待确定真伪后再做出具体的判断。
离开灵梦关后,使团直接进入官道。按照这个前进度,后日午时前一定可以回到京都。书上说“近乡情更怯”,沈煜此刻便是这种感受。已经三个月没见到家人了,也不知道大家如何了,爹娘是不是又老了些,大哥是不是更强壮了,三弟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小妹是不是更漂亮了,见到他还会不会胆怯呢?沈煜不禁神往起来,吩咐车夫再快一些。
在沈煜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玄策和玄硕两人正在讨论他们的小师弟玄更。只听得玄策道:“七师弟,你说小师弟会不会认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过面,要是一见面我们就叫他‘小师弟’,他会不会觉得别扭?你说师父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一个关门弟子吗,至于搞得这么神秘,不仅不让我们见,还一直将人带在身边,也不知道都教了他一些什么东西?”
“我相信大师兄的判断。师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该问的我不会问。”玄硕瓮声瓮气地道,算是回答了玄策的三个问题。这个壮硕的汉子说话向来不拖泥带水,也很少主动与陌生人交谈,不熟悉他的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
“行了行了,我知道大师兄对你好,也不用一直强调吧!”玄策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玄硕刚上山时长得憨厚壮实,力气颇大,便在后山帮无惊道人打理药田,却经常被几位师叔的弟子欺负。后来玄彻撞见了这些事,他见玄硕有一把好力气,干活又踏实勤恳,便出面请无执真人将玄硕收归门下,准备让他学习锻造术,打造各式武器。自此之后,玄硕摇身一变,成为掌门的嫡传弟子,虽然没有其他人那么显眼,但那些弟子也不敢再欺负他了。而玄硕也没有辜负玄彻的期待,在锻造术方面展现出了极其强大的天赋。经他打造出来的武,若是卖出去的话,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以至于如今在道宗,每一名弟子都以能拥有一柄由玄硕打造的武器为荣,甚至衍生出了“道宗武器榜”这种东西。
“三师兄,你要是再说大师兄的坏话,我就不帮你打造暗器了。”玄硕憨厚地威胁道。
“我的好师弟,师兄什么时候说过大师兄的坏话了,你可不要污蔑好人!再说了,师父羽化前叮嘱我们师兄弟,任何时候都要相亲相爱,绝不背弃,你怎么忍心我用那些被淘汰的玩意儿呢。我的‘归元针’已经沦为‘道宗兵器榜’第七位了,你可要可怜可怜师兄我啊!”玄策立马抱着玄硕结实的胳膊“哭诉”道,甚至蹭了一袖子的鼻涕。
“我知道了。衣服脏了。”玄硕无奈地道。这位三师兄每次求他办事时都是这种惨兮兮的样子,让他很难拒绝。他一直想不明白,玄策明明是个男子,为何会比五师姐还懂“撒娇”。
下午酉时末,就在使团一行在一家馆驿歇脚时,远在京都的沈熠带着芸儿和玄彻出门了。
“陈志,去临仙楼。”沈熠懒懒地吩咐了一声,径自牵着芸儿的手钻进了车厢。
“是,少爷!”陈志应了一声,看向坐在旁边的玄彻,不禁取笑道,“玄彻道长,看来你与在下挺有缘啊,每次跟少爷出门,你都是跟在下坐一起!”
玄彻微笑道:“正所谓‘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道法宽不渡无缘之人。我俩确实有缘!’”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临仙楼门前。沈熠下了马车,带着芸儿和玄彻径直走了进去。
“沈爵爷,老爷还在上次的雅间等候,您自己上去吧,在下就不带路了!”上次为沈熠带路的瘦高个又一次出现了。他冲着沈熠笑了笑,眼神中竟有些艳羡与尊敬之意。
“老爷?”沈熠哂笑一声,抬步上了楼梯。这里是他与赵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跟他谈话的人原来是当朝皇帝赵真,甚至说了好些“冒犯”赵真的话。奇怪的是,赵真那时好像并没有很生气。可这次呢,他该说些什么,赵真究竟会不会因为他的话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