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好了。”于曼丽紧了紧拴在腰上的绳索。
“B区行动组会替我们清除障碍,一会儿信号灯出现,你就可以走了。”
“好,”于曼丽捋了捋头发,低着头说,“我还没有恭喜你订婚。”她昂起头,说:“恭喜你。”
明台一愣,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担忧,倒不如说是心怀愧意。
“你不用为我担心,”于曼丽轻声说,“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我自己贪心。”她迎着风苦笑,“原本就不是我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忐忑呢?其实,我还是应该高兴,因为你的忐忑不安。”
明台内心很感动,偏偏不
知道如何应答。他笑笑,笑容亲切,像一池春水暖洋洋地化开,有如亡羊补牢。却不知,淡淡的春水令黑暗也淡出了视线,只留下美好。于曼丽突然呼吸急促,她深情地望着明台的眼睛,说:“抱抱我。”
明台一时没反应过来。
“抱抱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路上艰险莫测,还不知道……”言下之意,不知是否还能相见。战时的状况是瞬息万变的。这一秒还在一条战壕里厮杀,下一秒就有可能成了鸿沟里的无名尸。
明台站在飞檐下,浑身略僵,他也深吸了一口气,很大方地展开怀抱。于曼丽把腰间的绳扣顺到身后,双足轻轻一踩岩石,双手送上,明台把她抱在怀中。
两人耳鬓厮磨。一股女人香袭上明台心头。
“我真的是很爱你,”她说,“我无法控制,也许,只有等我闭了双眼……”
出任务,说这种话很不吉利。
“你别乌鸦嘴。”明台说。
“我心里慌得厉害,最近老是做噩梦。”于曼丽说。
她这样说,明台也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忧虑,他只能稳如磐石般露出坚毅的目光,借此安定她心。
“别怕!曼丽,别怕!”
“我不怕死,我怕死了就看不见你了。”
“我们是生死搭档。”明台不往下说了。他暗示曼丽,自己和她始终是生死线上的战友。
一束灯光从海崖下投射过来,三明一暗,这是
B区行动组发出的安全信号。
“我要走了。”于曼丽收敛起愁心,干净利落地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后,对明台微微一笑,让他感受到她的坚韧和力量。
“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明台说。
“是,组座。”于曼丽手指并拢,潇洒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身轻如燕地往檐下飞去。
忽然,一束探照灯的灯光准确地射在于曼丽身上。于曼丽大惊失色,大叫一声:“是陷阱!快跑!”
明台心弦扯紧,倏地猛拉绳子。
汪曼春一身皮衣,穿着高筒军靴,站在高高的岩石上,足下江涛拍岸,身边鹰犬环列。她双手托枪,瞄准,一枪打中了于曼丽系在腰间的绳索。绳子一下变得纤脆,于曼丽在空中失去重心。又是一枪,绳子断了。
明台大叫一声:“曼丽!”
于曼丽仰着头,来不及跟明台说最后一句话,她张着嘴,睁着一双凄厉的眼睛,像风一样扑向碎石沙滩,头骨破裂,血喷如骤雨,江滩上一大摊污血淋漓。
明台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守住尸体,”汪曼春的脚踩上于曼丽的头,下达新的命令,“包围古城墙,活捉‘毒蝎’。”
霎时,手电筒一片狂闪,军犬狂吠,特务们纷纷奔袭而上,一片枪火,一片血光。枪战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毒蝎”凭借自己黑夜走钢丝的极限本领,飞跃古城墙,成功脱逃。
于曼丽的尸体被拖回汪伪76号特工总
部。
汪曼春命令对于曼丽的尸体进行全身检查,终于在于曼丽的体内找到了一个微缩胶卷。胶卷洗出来后,是一份第二战区最新部署计划表。
这份情报与郭骑云身上的那份情报同属重庆第一作战室发出的同地区不同部署的兵力计划表,一虚一实,一真一假,真假难辨,虚实难分。
汪曼春决定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分清情报的真假,捉到军统局特工“毒蝎”。
汪曼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报务员朱徽茵的声音:“汪处,二号线,紧急。”
“接进来。”
电话通过交换机,接通了。
“恭喜汪处长,旗开得胜。”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
“我该谢谢你,情报得力。可惜,蝎子跑了。”
“蝎子跑不了,他还会自己跑回来。因为,那份绝密情报还在于曼丽身上。”
“你认为他会蠢到76号来偷尸体?”汪曼春发出一声尖厉的讥笑。她从来就看不起叛徒,看不起反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