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灵心中暗自高兴,“小河说宽也不宽,一道令牌便填满。”
不多时,戚灵牵马登岸,跨上马鞍回一笑,“小孩!”
“啊?”
“不要总想着无本买卖,踏实点,你也能成为剑卫啊!”
小孩呆住,眼眸中似乎放出些许光芒。
※
船主老汉棹舟返回。
月迷津渡口,一个穿着棕麻布袍的女人,用兜帽挡着脸,伫立在岸边。
尽管撑船老汉正在唉声叹气,但不会对这个客人视而不见。
然而他此时依然后怕,若非事先问了明白,此刻已经闯下大祸。平日里,他和小孩搭伙的确做了不少劫财害命的勾当,若只是对寻常路人下手还则罢了,一旦有玉堂官署中人在这条道路上出了丝毫差池,像他们这种苦命撑船的,不问青红皂白统统都会被抓去,轻则破财消灾,重则病死牢狱,所以老汉才咬牙放走那桩买卖。
撑船老汉抬头瞥见麻衣女人,心中有些懵,却也格外舒坦,又来了一份财运。
小孩则依旧躺在船头,叼着根芦苇,朝着天空呆。
这回撑船老汉也不管他,独自冲着女人唤道:“这位妇道,你要过河么?”
“是。”
“对岸是破晓镇,你是去做买卖还是探亲?我刚划过一趟,此刻膀臂酸疼,你若没有急事,我可不愿意再过去了。”
“探亲。”
撑船老汉嗯了一声,他肚子里猜的是,每逢说探亲之人,那必定是做买卖的!这玉堂城富庶无比,而破晓镇荒凉残破,这世道,谁会从城里去探望乡下的穷亲戚?所以说但凡在这个渡口说去探亲,那纯属搪塞,世上之人来来往往,无非为求名利二字,肯渡河去破晓镇之人,多半是兜里揣着大块银子,或是准备去捞笔银子。
棕麻布袍女人忽的探出左手,示意老汉搀扶。
老汉愣了一下,见这只手白嫩如玉,心头一荡,搀着女人登上泊船,同时笑道:“我本该歇息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容易,我便学清微道长善心,载你独自过去,我也不漫天要价,多少给些银子即可。”
咯噔。
女人信手甩出一块银子,砸在船板上。
老汉弯下腰,心里猫抓一般,他虽然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岁,然而仅是女人兜帽下若露若隐的朱唇,就让他瞬间起了兴致,总想偷偷瞄上几眼。
船到江心,老汉忍不住再次跑过来,猫着腰问道:“这个……实不相瞒,我在破晓镇有个亲戚,前些时日病了,也不晓得痊愈了没。敢问你是去镇子东头,还是镇子西头?可否顺道帮老汉个忙,给我那亲戚捎去两尾鲫鱼?”
女人面无表情,“不顺道。”
老汉突然拍了自己一巴掌,觉着应该换个问法,不然怎么每人都答复说不顺道?
一旁的小孩朝着天空,漫不经心的替他喊道:“客官不是去镇子上探亲么?”
棕袍女人摘了兜帽,散出乌黑髻,将细眼一眯,道:“不是去镇子上,她还没到。”
好一个绝色美人!
老汉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双手搓在一处,兴奋到哽咽:“你……我……”
女人会心一笑,“船至江心,补漏还来得及么?”
老汉痴痴道:“瞧着你,我浑身都漏了。”
一旁的小孩突然跳起来,指着刚才被银子砸过的船板,惊呼道:“老王八,你真大意!船板漏了!这漂亮娘们拿银子把咱船砸漏了!”
咕。
咕。
不断有江水从船底小洞中渗进来。
老汉神色犹豫,一时半会儿虽没什么大碍,可若不尽快划到对岸,只怕也终究船沉江底。
老汉朝小孩喊道:“快!找绳子!”
“要绳子能堵住这个洞?”
“我叫你捆人!”
老汉心烦意乱,色眯眯的抄起麻绳,要亲自动手。
那女人一摆手,露出殷红的长指甲,老汉突然深深吸了口冷气,刚才搀扶上船时,还是纤秀的小手,怎么顷刻间生出惨红的指甲!
女人柔声道:“我问你,若是允许你临终前说一句遗言,只限五个字,说的有趣便能活命,你会说什么?”
老汉又惊又乐,“开玩笑呢,五个字是吧?做鬼也风流啊!”
“多了一个。”
女人转脸问那小孩:“你呢?”
小孩沉吟片刻,仰脸天真答道:“我要当剑卫!”
砰。
老头尸体倒在漏水处,脖颈上三个指洞,汩汩冒血。
女人摘下兜帽,这幅妖媚容颜正是红月教绯红女使,她弯腰在江水中洗了洗手,望着河对岸,幽幽叹道:“划船吧,我的小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