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末莫嫌恶地拍掉他的手,“谁是你弟弟!”
段少寒就哈哈地笑,相当受用又愉快的样子。段少寒长得很标致,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斯文冷峻,但是只要一说话形象就全毁,骨子里的恶劣藏都藏不住地往外冒。
“我一直挺想看看老头藏了这么些年的情人长什么样,没想到还弄一半大儿子过来,赚大发了啊!而且对你是不错,这么瞅着,你还挺招人疼的?”段少寒双手横抱在胸前,从头到脚地打量他,嘴角是憋不住的笑。
丁末莫瞪了他一会儿,感觉自己比这个人还无聊。
年夜饭吃的很丰盛,其乐融融的样子。段少寒在他父亲面前却是出奇的话少,言行举止都很收敛,看得出有很深的隔阂。
四个人貌合神离地吃了一顿晚餐,屋外是应和节日气氛的烟花爆竹声,几乎盖过人说话的声音。
段少寒有些喜欢逗他,偶尔跑他房间里东碰西弄。坐在他床上翘了二郎腿和他说些有的没的,“段起说你成绩很好,可以保证考q大吗?话说回来q大也挺好考的啊……”
他说起自己的父亲总是直呼其名或者老头老头地叫,玩世不恭得很。
丁末莫偶尔和他搭几句话,干脆一点就把人直接撵出去,把自己的房间门踢上。然后世界清净了。
他给丁远打电话,那边很久之后才接起来,丁末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鼻尖有些算。丁远在那边喊莫莫,喊了几声才问他晚上吃的好不好。
“嗯,很好吃。”丁末莫握紧手机,掌心发热,丁远问什么就很回答什么,听那边熟悉的嗓音和轻笑,感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一直不曾远离。
不管何时,他们都是最好的父母。他从不曾怀疑这点。
晚上丁末莫又梦见那个下午顾兮宁压在他身上问,“莫莫你不会恨我是不是?”,他从梦里惊醒,满头的冷汗,心脏跳得失速。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感觉木然又滚烫,有水迹粘在上面。
即使做梦,还是会哭出来吗?丁末莫戳戳心脏的位置,坐在床上表情有些茫然地想。
门铃声大作时顾兮宁还在睡觉,他以为是自己叫的外快到了,批了件衬衣下床,开门却看见丁末莫。
“莫莫……”他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丁末莫抬手就揍出去一拳,顾兮宁反应很敏捷,堪堪躲过。这个时候才恍然清醒过来,拉着丁末莫的手臂扯进房间里。
他有很多天没见过丁末莫了,拉进房间里后下意识地想把人抱进怀里,可下一秒就想起他们已经玩完了。他曾经破罐破摔地期待一场彻底的决裂,想看最坏还能坏到什么样子。可是等丁末莫站在他面前,他还是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丁末莫一夜没睡,在床上坐到天亮,只想通了一件事——他要自己做个了断。他稀里糊涂地掉进了一个沼泽里,沉到底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简直欺人太甚。
丁末莫说的都是昨天晚上在脑子里浮浮沉沉的东西,语调尖利,几乎是吼的。
“他妈的,我就是不爱你!”
反反复复,只有这句话最咬牙切齿和坚决。
顾兮宁脸色灰白,嘴角却拼命上扬起冷笑的弧度,扭曲又恐怖,“你来就为了说这句话?”
“还有这个!”伴随话音落下的是砸在顾兮宁头上的一个青瓷花瓶,碎片裂开砸在地上,再碎成无数小块。
血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只是很细的一股,但是红得刺目。丁末莫忽然就想起那天于霜站在他面前被割伤了脸颊泪流满面,骇然绝望子,让他永生难忘的样子。
丁末莫红了眼睛,一个花瓶不够,抬手把茶几上水晶做的烟灰缸也砸了下去。他感到血液溅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疼得他闭上了眼。
“现在我们两清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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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下学期连着两次的月考丁末莫都没进前十名,年级里有各种各样的流言八卦,版本各样。他在学校里人缘不差,也不张扬,给人印象最多的无非是好成绩和俊秀外表,那些有板有眼的流言传到他耳朵里早就不知降了几级。
丁末莫听后总是笑一笑,眼睛弯弯的,心无城府的天真样子。更多的时候,他耳朵里都塞着耳机,别人和他说话他就摘了耳机问,“你说什么?”这样的次数多了,就没有多少人没事找事地和他说话了。
他不想有人知道他的一只耳朵是聋的,哪怕英语听力烂到全班最差也装尽力装得若无其事。
云桑每天踏着铃声进教室都会看丁末莫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瞟一眼。丁末莫看上去并没多少变化,只是很少笑,上课偶尔发愣。他一直觉得丁末莫幼稚,但谁说这不是另一种假象呢?
丁末莫在放学后会在教室里呆到很晚,做出一副努力的模样,只是为了晚些回家。他不讨厌段起,只是不想面对他妈妈哀戚沉痛的脸,那让他觉得压抑和难受。
“你最近没事吧?”云桑坐在他前面的桌子上,双手撑着桌子,一脸探寻的表情。他的眉眼精致得太过,不笑时冷冷淡淡,笑起来就很有意味,多一分显得妖冶,少一分则觉刻薄,加上那份骨子里的高傲,很容易让人敬而远之。
丁末莫一直讨厌这样的云桑,抬了一下眼皮,吐出俩字,“走开。”
云桑没什么意义地笑一下,“原来听得见,我以为你要装到底呢。”
他戴着耳机,但是根本没开音乐,他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和眼前的人是谁没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