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代表了无上荣耀的勋章,竟然被他藏得跟没有似的,甚至眼都不眨地给砸碎了拿去租住屋棚和换食物?
这时候那位让魔族贵族大人感觉到彻底无力的天族战士正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拉下斗篷露出被污七八黑泥巴几乎已经将正常肤色给掩盖过去的皮肤。阿罗德注意到他的右肩包了一条显然很久没有换过的碎布绷带,脏乎乎的表面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
魔族想起了战士为了斩断他的手臂而拦下的一刀。
“你的伤不轻,为什麽不去找点药?”
古古族虽然不会制造魔药,但应该也有一些治疗的草药。
“只是割了道小口子,很快就能好了。”
阿罗德没有理会莫雷斯的话,走过去一把将他肩膀上的布条撕开,粉色的眼珠子不由得一阵瞳孔收缩。
那道在莫雷斯口中的“小口子”几乎深可见骨。天族少女的弯刀非常锋利,就算有盔甲阻挡,可还是几乎切断了战士的肩膀。
没有愈合的伤口附近皮肤在发肿,甚至已经开始腐烂,阿罗德看得皱起眉头。
他更注意到不过是十天的功夫,战士以前天天啃肉养出来的精壮身体显得比之前瘦了不少,尽管肌肉仍然强韧如石,但已经隐隐露出了皮下的肋骨。
莫雷斯一句都没有提到过这十天他到底是怎麽挨过来。
但魔族心里知道,这并不轻松。
“阿罗德。”
莫雷斯抬头看了看阿罗德,有些犹豫。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得走了。”不等魔族发问,莫雷斯自顾自地收拾起地上的盔甲,“你在魔族主城里,米凯尔肯定不敢随便用忠诚之锁的法术进行召唤了。虽然没有办法解开忠诚之锁,不过只要不遇到天族的人,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
他把盔甲用一块大布包好扎紧了口子,然後又披上了那件破烂的斗篷,看了看一直没有回答的魔族,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按捺住波动的情绪,嘴拙的他努力想要表达对魔族的歉意:“一直利用你,让你遇到种种不幸,真是抱歉……希望你以後能够一切平安。”
说完他扛起大包裹,正要弯腰钻出门去,听到身後的魔族问:“你要去哪里?”
“比尔兹他们一定会继续往世界边缘的方向走,我打算赶上去。”
“你知道怎麽走吗?”
天族的战士显得非常乐天:“往东!你不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吗?”
“那麽你打算怎麽走出普伦城的大门?”
“趁他们换班的时候混出去。”他朝魔族挥了挥手,咧嘴一笑,一切离别的伤感只留在心里,“我走了啊!阿罗德,真高兴认识你!”
还不等他迈出屋棚,身後的魔族突然发动虚幻空间,把屋棚里所有的东西都模糊了。措不及防的莫雷斯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墙壁上,脚下一绊身体被魔族往侧旁结结实实地一摔倒地,还没爬起来,肩膀受伤的位置更被对方用力抓住一按。
那可真不是一道“小口子”那麽简单,直疼得莫雷斯眼冒金星,额头冒出冷汗。
“阿、阿罗德?”
“你如果想死,我会直接把你交给卫兵。”
有些虚弱,但是仍然能听出其中的愤怒的脚步声从身旁的位置响起,然後不远处传来摔门的声音。
屋棚里的法术还没有解开,莫雷斯撞到的鼻子非常的疼,他只好老实地坐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抓了抓脏兮兮的短发,歪著脑袋努力思考。
他做错了什麽吗?
好像没有,可好像一直都做错了。
尽管他努力的试图修正,可是事情却一件都没做好过,阿罗德总是受到伤害。所以他想,他应该离开,让阿罗德回到那个安静又有些偏僻的农庄。
可是阿罗德好像更不高兴了。
如果他真的是出去把魔族卫兵找来那怎麽办呢?
不过好像也应该是这样,毕竟一开始也该把他们这些把平静地生活破坏、又蛮横无理地在他身上加诸伤害的天族交出去的。
那麽他现在是不是该快些逃走呢?
当阿罗德从古古族那里要来了治疗的药物回来并解开了法术时,就看到那个天族战士完全没有逃跑打算地坐在原地发呆,似乎没有把他离开前的威胁当一回事,魔族有些生气,不过似乎又……有些愉快。
“哦!你回来了。”
注意到虚幻空间法术消失了,莫雷斯向回来的魔族打招呼。
阿罗德已懒得计较这个天族战士只要不是战斗就时常不在状态的态度:“把肩膀露出来。”
“哦。”莫雷斯听话地拉下斗篷,露出肩膀的伤口。
阿罗德掏出一把已经用火烤过消毒的小刀,慢慢割掉了伤口附近开始腐烂的皮肉,让新鲜干净的血流出来。
天族战士倒没有像上一回洗澡的时候那样大呼小叫,反而沈默得像一头已经被宰掉的羊。
魔族尽量快地清理好伤口,然後又用一瓶纯净的清水洗涤干净,於是现在莫雷斯全身就属他的伤口最干净了,阿罗德这才撒上药,再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谢谢。”天族战士动了动轻松不少的伤口。
阿罗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城门有卫兵看守,如果你以为只是用件斗篷就能蒙混过去,那是绝对不可能。”
“哦……”
莫雷斯似懂非懂地点头。
阿罗德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是下定了什麽主意。
“幻象神虽然喜欢幻化之物,但绝不虚伪。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要带你到世界的边缘,那麽就一定会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