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因建议赤程晚一点再去那里,毕竟所谓的观看也只是隔着很远,看上几眼就离去,没必要在工作繁忙的正上午去到施工现场;这样既不安全,也容易沾上一身的尘土和各种化合材料碎屑的残渣。
峰峰镇上有一所渺小的小屋是属于凯伦·因与莫妮卡的,这段时间莫妮卡更换了工作,会晚一点才回来,而凯伦·因的工作是在一家导体工作室做基础员工,业余时,他会接一些画画的单子,满足下自己的兴趣爱好。
那家导体工作室就在塞可城,距离他们的家并不是很远,新型的公共交通大约需要耗费十到十五分钟。
他邀请着赤程在他们家坐下,虽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但他还是询问着赤程是否吃过饭。被赤程婉言拒绝了。
赤程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曾经围绕在凯伦身上的那份忧郁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然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印象中,你总是很在意什么时候吃饭,我和教授那时候也被你影响了,原本不爱按时吃饭的我们,也逐渐觉得,吃饭变成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了呢。”凯伦·因笑着讲述他们曾经的相处经历,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赤程来到这颗陌生的星球上,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最重要的不是年或月的单位,重要的是,木及赤程在这里交到了他认为可以结交的朋友;认识能够从他们身上,获得快乐的朋友。这简直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宝藏啊。
“是吗。”赤程知道,那与自己所接受的中式教育,息息相关。
一切对于凯伦·因而言,明明都向着最美好的方向展着,可是没想到在这里,在这个只存在于故事般的世界中,也存在着天灾人祸。凯伦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无论是所谓的水星清洗,还是说光锥计划的全貌。
更多的人都知道了这一点,只是,凯伦的表现很平淡。平淡的是他的表面,也许不一定是内心;同样身处这颗行星上的数以亿计的人类,也是同样的道理。沉淀的文明,令他们学会了在灾难面前保持理性,这一点,他们位于蓝白星人之上。
但理性并不代表畏惧的消失,并不代表失望与迷惘的消失。毫无疑问,没有一个充满情感的人,会在自己一生最幸福、或者将要走向幸福的时期,愿意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砸死。即使是在不那么幸福的人中,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正在为了幸福而努力的挣扎和努力。
这一点,倒是和自己曾经的故乡很是相近。在技术与生产力落后的时代,不需要陨石,也不需要清洗;人的生活本身,就是一场试炼。
许多人为了生存而愁,许多人为了生存而低头。好不容易到了纽纱星这种,有更多普通人不用再为纯粹的生存而愁的环境,这种故事里才存在的梦幻王国;却降临了一个故事之中的灾难。
赤程的心里存在着很多的疑问,有对纽纱星人关于暗星和水星的立场问题,也有对于种族之间,文明之间的碰撞问题;但这些问题,是留给某位王子殿下的,赤程知道,某位聪明的王子能够回答这些问题。
而他想要请教凯伦的事情,只有一件。
赤程语重心长,谦虚的问到:“凯伦,你体会过爱,你能不能告诉我,爱情究竟是什么?”
凯伦·因是爱情的受益者,所以他所分享给赤程的答案,注定也是美好的:“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自以为是,不过我觉得,爱情就是一张渴望被染上色彩的白纸。如果你是白纸,那么她就是色彩;如果你是色彩,那么她就是白纸。”
爱情就像是一对和谐的搭配,从中所感受到的美好与浪漫,就是凯伦·因所体会到的爱情。
“哦,很富有哲学意味,不愧是你。”赤程都觉得,比起科研工作,凯伦甚至都可以考虑向文艺界进军了。
不过也正是凯伦的答案,令赤程似乎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这世上,唯有爱的经验,是无法分享的。因为每个人都对于爱有着独一无二的界定,凯伦所说的爱情观念,赤程可以理解,并且觉得有道理;但是,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同理,作为一个没有体会过爱情的小学生,赤程也是终究无法解答高文迪对爱情的疑惑的。他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你有听过莫妮卡女士唱歌吗?”赤程准备离开去下一个地方了。
“那是我听过的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赤程。我觉得我可以听到自己的一百岁,当然前提是。。。。。。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凯伦终于还是流露出了,对于这场灾难的无奈感。他是个只能够等待的普通人。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扮演“等待者”角色的普通人。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基石。然而他们却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无能为力。
他们等待着新的统治者代替旧的统治者,他们等待着部落向国家演变、国家向文明延伸;他们等待着伟大科学家、政治家、哲学家,开创的新时代、新世纪、新天地;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
他们,有时候也会因为自己仅仅只是一个等待者,而露出悲伤的表情。赤程怎么能够不明白呢?他怎么能够不明白呢?
“替我向莫妮卡女士问好,她应该向你提起过我吧。”赤程拿起了三角形驱动核,用他伤口尚存的右手。和凯伦的谈话,已经让赤程对战斗的理由,有了明确的定义。他不会让自己认为是人间天堂的地方消失的,更不会让他所热爱着的这些纽纱星人消失的。
“是的,非常绅士且神秘的红小先生。”凯伦知道,赤程和他有着不同的命运;他成功让自己成为了改变者,成为了局中人。木及赤程是不会做命运的囚徒的,他绝不是等待者。
他也讨厌旁观者。
所以,他选择了深入这一切。
随着交互器的装甲降临音效,“极致,稳定三角形!”,赤程消失在凯伦的眼前。他匆匆的走了,正如他匆匆的来;他悄无声息,不带走一片云彩。
此时此刻,桑兰德中,梦之委员会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国王营救计划的会议;而主皇派与侧皇派在危机面前,也表现出了出奇的一致观点。对于他们梦之委员会而言,营救国王,显然胜过了解决水星清洗的优先级。
虽然事实就是,他们更希望由斯坎迪拿国王回来,为他们主持这场,谁也无法主持的大局。
“话说积分舍终端不应该是当初积分舍先生留给斯坎迪拿的最后手段吗?为什么他的存放位置,我们从来都不知道?”凯里身为一个年轻的委员,会议上还有很多与他情况相似的年轻政客,都摸不着头脑。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秘密比营救国王陛下更重要的吗?”年轻一派们的呼声越来越大,营救国王的强烈愿望,令他们在老人们的面前,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张力。
也是此时,乌韦站出来,澄清了一切始末:“原本终端设备的确在斯坎迪拿的某个位置被秘密存放着。但是,不久前,海泽陛下曾经有过私自动用终端权限的举动。主皇派害怕陛下因此违宪,所以,偷偷的把终端进行了转移。”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们主皇派就一手遮天了!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斯坎迪拿梦之委员会了!反了天了!”
“乌韦洛普斯,是你提议这么做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是主皇派里思想最激进的那一批人!”
“主皇派的权力必须得到削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