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紫檀木箱子,苏嬷嬷和戚妈妈两人抬着都有些吃力,那箱子上面描金彩绘着祥云仙鹤甚是金贵,蓝若深命人打开箱子,里头是各色金银饰、青铜玉瓷小摆件儿。
胡蕴川看着眼熟,登时不喜:“这不是蓝基那小子送的吗?”
蓝若深道:“这些都是积年蓝基送的,我挑了些不起眼儿的,你想法子送出去,卖了银钱,再买些一模一样的仿品送回来,如此,你也不必做无米之炊了。”
“太好了!只是这些本就是若深你的,为何还要买些假的回来?”胡蕴川很高兴。
戚妈妈忧心忡忡:“府里器物摆设都有登记造册,不得私自贩卖,流入民间,公子是为了防止被查出来。”
胡蕴川充满干劲儿:“你放心!我一定办妥!”
蓝若深舀一勺粥吃了,脸上并无喜色:“嗯。”
平阳侯府的一草一木都是他母亲受辱保下的,本就是他蓝若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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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不亮,胡蕴川就带着东福悄悄出府,跑去城西看那间茶水铺子。
铺子藏在深巷里,隔壁挨着间豆腐坊,破败不堪,那掌柜根本没在铺子里,铺子里只有一个老翁帮忙看门儿。
“老爷子,这家掌柜呢?”
“啊?贵人要粗茶吗?”
“……都有什么茶?”
“粗茶十五文半斤。”
看老翁一问三不知的样儿,胡蕴川探头往里看,现铺子带了个小院儿,窗户纸都不见了,有些房梁还倒塌了。再看边上豆腐坊,去买东西的都是些穷苦书生、老人孩童。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胡蕴川把附近都转了几圈儿,并没考察出什么商机,恹恹离开。只是他并未注意到,巷子口,有个不起眼儿的货郎一边叫卖一边盯着胡蕴川二人的动向,见胡蕴川离开,他也快挑着担子离开。
那货郎鬼鬼祟祟的进了附近一栋小四合院儿民居,小院里悠哉抽着旱烟斗的中年男人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见他进来,眼皮子懒懒抬起来:“不是让你帮我看着铺子吗?有人来喝茶打走就是了。”
“齐掌柜,不是小的不尽心,刚刚小的冒着生命危险打听的消息,侯府上的大婿爷来查铺子了!”货郎挤眉弄眼的,搓着手。
齐敬文懒洋洋的后躺着,从袖口抽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我还当是谁,赏你了!”
他姓齐名敬文,祖上本是农耕世家,自己也中过秀才,怎奈不擅经营,家中败落,卖身给平阳侯府为奴,因识得几个字儿,熬成了侯府绸缎庄三管事,日子富富有余。谁想小儿齐甲嗜赌,他偷偷挪用绸缎庄铺子的银钱给儿子还债,事情败露,侯夫人让他戴罪立功,现今管着侯府大公子蓝若深名下的茶水铺子,蓝若深虽为嫡长子,却是个毁了身子只能行女道的雌男,在府里不受宠,侯夫人张氏命他不得精心打理铺子,必须“年年亏损”,愿意怎么从茶水铺子捞钱都可,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齐敬文兢兢业业,从茶水铺子捞了不少好处,“亏损的银钱”除了蓝大公子会给他补贴一份,公中也会补贴一大份,他日子过得比小门户的老爷还体面。
那货郎忍不住上来咬耳朵:“可别说小的没提醒您,那大婿爷来头不小,在民间都传来了。”
齐敬文轻蔑嗤笑:“哦?区区北省侉子,寒门粗兵不上台面的东西!”
嘴上虽硬,待货郎走后,他还是快命手下去侯府打探了消息,得知胡蕴川在请安的头天就给侯夫人下了面子,侯爷也责怪侯夫人,侯夫人还赏了一干使唤人物之外还赏了四个通房侍奴给胡蕴川,齐敬文心脏咯噔跌入谷底,当夜马上去平阳侯府偷偷求见张氏。
张氏忙着去宫里看护兰妃的胎,还不想放权给府里其他人,每隔两日回平阳侯府一趟,好在上马车时,碰见接见了跪在地上请安的齐敬文。
她诡异的柔婉体贴:“老大和大婿爷上进是好事,你什么都不必管,也不必出现碍着他们的眼。”
齐敬文早已把自己当做张氏的心腹,诚惶诚恐:“小人遵命。”
谁想他前脚刚离开侯府大门,张氏纤细妩媚的眉眼杀气腾腾:“皮妈妈。”
皮妈妈躬身:“太太。”
“处置了他,尸体不需下葬,还给齐家人。”张氏口气清淡的肆意拿捏人命,上了马车,坐稳后整理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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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蕴川垂头丧气,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天色都黑了,他有点无言面对蓝若深。
“爷,我看那铺子挺好的,院子破旧也能整修,大公子不是给咱们银钱了吗,酒香不怕巷子深,西郊往来商客多,说不定能做出名堂。”东福安慰。
胡蕴川灵机一动,脑海中已有茶水铺子的雏形,和东福勾肩搭背:“走,咱们哥俩儿去吃碗面,喝碗茶,歇歇脚。”
二人前脚在茶馆坐稳,后脚来了伙货郎。
“你们可听说咱们皇城出大事啦!”
“少见多怪,不就是后宫最受皇帝宠爱的兰妃难产了吗?”
“流了个成形的男胎,这兰妃也是邪门儿了。前面落过三胎都是男胎,生下公主,好容易又有了男胎结果又掉了,怕不是阴德有亏?听说太后大怒,皇帝也不假辞色,兰妃母亲跪在地上求饶,好歹有平阳侯做靠山,也不知是真是假。”
胡蕴川与东福对视点头,迅吃喝完,赶着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