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外学士你上前来。”
平阳侯虽是潜邸时的心腹近臣,却心计太多,连带着世子蓝基小小年纪也多了这么多鬼心思,中个武举才是正经,没得来斗诗会舞文弄墨的,没那本事还做这些小动作,拉拢老臣铺路造才名,难道也想走平阳侯的从龙老路?平阳侯当年替他出征打仗,那时内忧外患,现在歌舞升平,也不知这蓝基安得什么野心?为了安抚蓝妃失子之痛,他封了世子,是否纵了蓝家?
疑心一起,便不能止了。
平阳侯府必须得有个能牵制分散的人,不可让蓝嵩之太得意了。
于是,他宣召蓝若深近前来。
“微臣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蓝若深行礼叩拜的姿势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局促,天成清贵,温柔合度。
皇帝暗暗惊艳于蓝若深的外貌气韵,又感慨后宫男妃嫔里竟没有一个可堪抗衡的,有些惋惜,心思活络的想着登基这些年,新人都是后妃臣子送的,如今也该搞个大选。他浑然忘了,刚刚还在薛贵妃面前表情分的事儿了。
“虽是雌男,却颇有君子仙貌,很是不错。”
胡蕴川心惊肉跳,见皇帝不住的打量蓝若深,害怕蓝若深被皇帝看中,再来个什么强宠,他就真的造反的心都有了!
司徒炎却很冷静自持,虽然心头也不舒服,但他确信,父皇虽好色,却也有底线,蓝若深尽管没有皇室血统,却也沾了边儿,他父皇就算再垂涎,也不会动。
果然,皇帝又赞了蓝若深几句,突然话锋一转:“此次斗诗会,你诗画双绝远胜旁人,却只得了第八名,心中可有怨怼啊?”
蓝若深不卑不亢:“物不平,则鸣,微臣的确心中不服。”
皇帝眼眸暗了暗,心道,蓝若深的确对蓝家有怨,虽然对自己还算知道恭敬直言,焉知对自己与太上皇有无怨恨?那林氏死的惨烈,蓝若深若存了他心……不可用!
就在皇帝已经下了决断时,蓝若深一脸真情真意,行了大礼:“微臣人微位浅,今日三生有幸得见真龙圣颜,见陛下仁爱英明、气度辉宏,是以百姓安居乐业,大厉皇朝富强昌盛,微臣再多不平,也平了。莫说这点子小委屈,哪怕死,微臣也无遗憾。”
皇帝本来已经沉下的脸色,瞬间笑开怀:“嗯,是个识大体的!朕心甚喜!”
蓝若深这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抑后扬,表忠心”的手段,让皇帝对他的那点疑心都消散了。
皇帝又叫了一次重赏,又看了其他出色画卷诗词,却意兴阑珊,多少都差点意思。
尤其看了第一名司徒炎的诗画,皇帝脸色冷凝,看向司徒炎,叹气,却也没说什么。
他膝下九个皇子,最宠爱的是薛贵妃生的六皇子,对四皇子司徒炎并不如何关注,只觉得人也算睿智沉稳,加之经历了猛兽袭击事件,觉得四皇子武功群,很有孝心,于是第一个封了王,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司徒炎接触文官。
司徒炎脸上滚烫一片的,心如乱麻,复杂的看了眼蓝若深,他记得阿深并不是出风头的性子,怎么这辈子却……他重活一世却没料到阿深的心这么大?!
崔汤早被司徒炎收买了,立刻小声在皇帝耳边解释:“许是那些老臣谄媚,故意把孝武王殿下推上来的,陛下可别冤枉了孩子。”
趁着兴头,宋尚书乐给蓝若深锦上添花,也乐的给司徒炎圆场:“万岁爷,蓝外学士还有一幅墨龙云海图,臣看着也是极好的,那墨龙画的颇有神威,如同陛下一般。”
皇帝挑眉,兴趣十足道:“朕登基数年,还从未有学士画墨龙,快呈上来!”
他本以为蓝若深会惊喜立刻呈上,再奉承自己几句,却见蓝若深在大案上翻找,有些慌乱,皱眉觉得蓝若深很是小家子气。
不过蓝若深这样也挺好,小家子才好掌控。
刘阁老见蓝若深扭捏无措看向司徒炎的脚下,忙催促:“蓝外学士!您磨蹭什么呢?别惹陛下扫兴!快找出来!”干脆一起帮蓝若深翻找。
“嗳?怎么不见了?刚才我们几个还看赏了呢!”刘阁老也满头大汗,心脏突突跳,害怕的看了皇帝一眼。
薛贵妃母族也是武官起家,她自己专宠,早吃了不少这些文臣的排揎,于是玩着长长的赤金镶嵌宝石护甲,嫣然含笑:“这话说的,像事你们不容蓝外学士,故意把他画卷藏起来了似得,说来也是,刚才本宫也是翻了好些才翻到那梅花图的,啧啧啧,你们日后要当心。”
眼见着皇帝的脸阴沉下来。
宋尚书一下子现了司徒炎脚下的宣纸:“哎呀!殿下,那图就在你脚下!”
爱才心急,他忙跑过去,司徒炎脑子里正乱哄哄的,只想着结束后和皇帝如何请罪呢,却被宋尚书冲过来撞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