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兰放下手里的扫把,请林芝进来,笑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林芝听到这话,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皱起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转瞬睁大了双眼,轻抿薄唇,嫣然笑道:“你是他女朋友?你们才多大啊?就谈恋爱了?你的家长和老师,都不管你的吗?”
沈秀兰羞涩的低下头,突然间有种羞惭的感觉毫无来由地侵袭了她,她涨红着脸,慢慢地垂下长睫毛,好像是在跟睡眠对抗那样。
她毕竟还是太年轻,脸皮太薄。
在学校的时候,她和李云海虽然在谈恋爱,其实也就是一起聊聊天,一起到图书馆借书,到自习室学习,偶尔躲到操场的小树林里,牵一牵小手,并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至于书信往来,聊的大都是读书心得,甚至是讨论作业怎么做,还有就是人生感怀,前途理想之类的。
就连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类的词语,都没有用过呢!
但在他俩心里,知道这就是在谈恋爱。
沈秀兰的家人也是这么认定的。
在这个思想还不是太开放的时代,一个女生放下矜持和羞涩,和一个男生出双入对,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林芝时,沈秀兰居然害羞了。
林芝自来熟的拉着沈秀兰的小手,像是一个相识很久的闺蜜一样,小声的探询道:“你和他展到哪一步了啊?有没有把自己交给她?咯咯咯!”
沈秀兰更显拘谨和局促,俏脸上飞上两朵彩霞般的红晕:“没有啦!我和他是同学,有一回他救了我,我们就交往了。不过他说过要娶我的!”
林芝温柔的笑道:“真羡慕你们,这么年轻就风花雪月,私订鸳盟了。李云海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汉,他说过要娶你,一定会娶你的。”
沈秀兰重重的嗯了一声,渐渐褪去了羞怯,问道:“林芝,你来找云海,是有什么事吧?”
林芝妙眸轻眨,说道:“我明天就要上班了,我来跟他说一声的。这几天他去买复印机,我本来想帮他照顾一下店里的生意,结果我爷爷病了,我爸妈都没有空,我在医院照顾爷爷,就没来帮他看店。”
沈秀兰到外面买了一瓶冰镇汽水,递给林芝喝,说道:“云海跟我说到过你,说你是个很讲情义的人。你放心的去上班吧!以后我有空就来帮他的忙。”
林芝的嘴唇薄薄的,透着机敏和灵气,她含笑说道:“李云海也是个很重情重义的男人。他帮我家修理了两个电器,都没有收我的钱,我感激他,就帮他做了两天事。我工作以后,肯定会很忙了。你替我转告一下他吧,我就不等他回来了。”
沈秀兰送她到门口,说道:“林芝,有空来玩呀!”
林芝挥手告别,骑上自行车离开。
一阵风吹过,摇落树上的碎尘,有一颗正好飘进了她的眼里。
林芝眼睛一酸,两颗晶莹的泪水,不小心滑落下来。
一只眼睛进了尘粒,两只眼睛都会掉眼泪吗?
风吹起林芝的白纱裙。
在风的哀伤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有些事情,注定了还没有开始就会结束。
她是该庆幸未曾表白好呢?
还是该难过忧伤连表白都没说出口?
……
李云海买了配件回来。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肥皂的清香。
沈秀兰把房子清洁了一遍,就连门口的空地,她也打扫得仔细。
她在水里掺了点肥皂水,用来擦地抹家具,空气中都带着香气了。
沈秀兰接过李云海手里的一个大包,问道:“你买这么多的配件?”
李云海说一声是的,拧开水龙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
沈秀兰哎呀一声:“云海,不能喝生水的!你要是住得久,还是买个煤球炉子吧!烧水做饭都很方便。”
李云海抹着嘴角的水珠,咧嘴笑道:“好啊!你要是肯过来帮我做饭烧水,我就买。”
沈秀兰嫣然笑道:“我当然愿意。可是,你是不是要回梅山县报到了?报到证是有期限的!”
李云海沉吟道:“这对现在的我来说,还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沈秀兰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好难的?你不是说,想搞修理赚点钱,给弟弟妹妹们当学费,然后你就回梅山县上班的吗?国家工人的身份,你不会不想要了吧?个体户可是一点地位也没有的。你家人送你读这么多年的书,不就是想让你成为一个国家工人吗?”
李云海无奈的叹气:“这就是我的为难之处。秀兰,先不说这些了,你知道我修好这些复印机,能赚多少钱吗?”
沈秀兰摇头,她当然不理解,也无从了解这方面的信息。
这是一个信息严重不对重的时代。
别说隔行如隔山了,便是同行的人,懂得修理的师傅,也未必知道二手复印机行业蕴含的巨大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