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姑在看到韭菜煎饼时的脸色却不怎么好,蹙着眉问:“怎么又是韭菜?我做销售的,吃多了会有口气,我都跟你说过几遍了,你这是故意要跟我拧着,是吧?”昨天晚上的晚餐他们吃了韭菜炒鸡蛋。
“昨天超市减价,一块钱一大把。”陆樱淡淡道,头都没抬的给嘟嘟把他的韭菜饼撕得更小更方便小家伙小小的嘴嚼。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令她小姑满意,就在她小姑又要开口训斥的时候,只听陆樱有道:“我买了盐水花生在柜子里,电视上说牛奶和花生都可以去除口腔异味。”
被她这么一堵,她小姑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压着的火气却也因此没能发出来,只能自个儿自燃,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却只得不甘不愿的撕咬盘子里味道着实还不错的韭菜煎饼。
她小姑虽然脾气坏,常常对陆樱呼来喝去,但陆樱却并没有要跟她对着干的意思。一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则按照原主的记忆,这小姑其实过得也很不容易。
小姑全名叫陆翠芳,是陆家的老小,陆家二老疼大儿子是远近闻名的,连二儿子都要靠边站,更何况陆翠芳还是个女娃。重男轻女的陆家二老没有在陆翠芳刚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摁在马桶里闷死,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从小陆翠芳做的事最多挨得打骂却也最多,十七八岁便跟着同村的一个鳏夫私奔到海铭市打拼。这一打拼就是十年,和老家里的人几乎完全断了联络。
这个时代,虽然男女的地位已经趋于平等,民风也十分开放,但在私奔这件事上的宽容度依旧狭隘,尤其是在农村,有女私奔的人家虽不至于被同村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却也绝对是长久都不敢外出串门子的。陆翠芳私奔的事情一出,陆家二老便直接扬言陆家没有这样的不孝女,要同她断绝关系。
陆翠芳也是个狠的,竟真的就这么一去便杳无音讯了。
一直到陆樱的父母车祸去世,陆翠芳感念陆父曾对她的关爱,这才回村吊唁。
也是到了这时陆家二老才知道,那个早几年便当已经死在外头的小女儿不但私奔而且还在外头结婚了,不但结婚还已经离婚了,不但离婚还带着个拖油瓶。
在那个闭塞的农村,这真真是三十年难一遇的丑闻,若非陆翠芳出的吊唁金着实不低,陆樱的寄住问题还有可能在她身上靠上一靠,陆翠芳怕是会被直接扫地出门。
虽然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陆翠芳最终收留了陆樱,但实际上生活在海铭这样一座大城市又是一个单身母亲的她,手头并不宽裕。为了拿到嘟嘟的抚养权,陆翠芳在同前夫离婚的时候几乎是净身出户,除了眼下他们所住的这套两室一厅,之前和前夫一起打拼买下的数个门面以及这些年来的存款几乎尽数都落进了她前夫的口袋。这些事并不是从原主的记忆中了解到的,而是住在隔壁的王奶奶有意无意透露给她的,目的自然是想让她不要太过怨恨陆翠芳时不时对她的苛待。王奶奶曾照看过一段时间嘟嘟,那会儿陆翠芳刚离婚,找了现在这份销售工作,整日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时间顾孩子。
王奶奶的这一举动于当时的陆翠芳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陆翠芳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两年工作稍有起色,三不五时的便会给隔壁送些吃用,即便王奶奶什么都不缺,但这份心意却是真的。
既然陆翠芳也活得不易,又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真正实质性伤害的事,她又何必给她找不痛快。说穿了,现在的她除了陆翠芳这里,短时间内也根本找不到别的去处,而且她也舍不得嘟嘟。
一顿早饭下来,除了嘟嘟在吃东西的间隙咿咿呀呀的冲陆樱冲他妈妈说一些没什么内容的话,陆樱和陆翠芳向来都是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的。这两年来,一向都是如此。
吃完早饭,心情还不错的陆翠芳拿了柜子里的咸水花生,临出门还不忘嘱咐陆樱:“今天晚上我不回来吃晚饭,晚饭不用做我的份了。记得准时去接嘟嘟,有课也给我翘了,你们大学生翘课很正常。还有别给嘟嘟吃太多甜的,牙齿都快给蛀光了。菜钱在鞋柜上,买了什么记得记账!”说完,关门走人。
留下餐桌上的陆樱和嘟嘟大眼瞪小眼,小孩子最是爱较真,嘟嘟听到他妈妈说他牙齿都蛀光了,可其实他的牙齿都好好,除了有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点痛痛。遂他龇着牙,有些含糊却十分努力的对陆樱说:“嘟嘟没有蛀牙!”
陆樱被他较真的小模样给逗乐了,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恩,没有蛀牙,不过牙齿有时候会痛痛对不对?”
不会撒谎的小孩认真的点头,牙齿还龇着,口水就从嘴角流了下来,陆樱顺手就给他擦了。
“多吃糖糖牙齿就会痛痛,所以嘟嘟以后要少吃些糖,知道吗?”陆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晚上给小家伙的刷牙的时候要在牙膏里加一些她自己研制的药粉,不伤身体,但治住那些蛀虫绝对绰绰有余。
这次嘟嘟没有立刻点头,糖果之于孩子的诱惑那绝对是成年人无法想象的,白嫩嫩的脸上出现了类似不情愿的情绪,但最终那颗小脑袋还是艰难的点了下去。
“真乖。”陆樱不吝啬的夸奖,“走了,姐姐送你去幼儿园。”把嘟嘟从儿童椅上抱下,摘掉印着黄色海绵的小围兜,又整了整嘟嘟身上的衣服,陆樱这才拿过自己的包,牵着嘟嘟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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