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钢琴声透过老旧的玻璃窗传进来,她站在一块将将能容纳一双小脚的石头上,努力站直身体,往窗户边凑,想听的更清晰,更真切一些,绿色的油漆因为长期的风化一碰就落,正好蹭得她满身都是,然而手上的棒棒糖却干干净净地被举在手里。
起伏地钢琴声戛然而止,台下掌声雷动,小男孩不动声色地起身鞠躬,缓缓走下台来。
见他出来,她忙递上手中的棒棒糖,“这次是草莓味哦。”声音清甜可爱,与她满脸的污迹与身上破败不堪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孩开口,“谢谢你的棒棒糖,我会还你一个更大的,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
小女孩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少年,乖巧地说了个“好”。
翠绿的梧桐叶被风吹落,恰好落在男孩的肩头,她俏皮的捡起那片树叶塞进了他的口袋,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傻乎乎地笑着,夕阳的余晖映照下来,洒落一地斑驳的树影。
唐馨宁一梦惊醒,倏地坐起来揉了揉混沌的脑袋,嘴里咕哝了一句“又梦见那小混蛋了。”
那年夏天,坐在舞台上温柔地弹着钢琴,说要给她更大的棒棒糖的男孩子,她等了他十多年,而那个人至今没有出现。
年少时的欢喜,青涩又懵懂,无知的一句话就像是那个时候给过的最真挚的誓言,就是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俘获了你的心,而后又仿佛梦一般成了你人生路上的匆匆过客。
所以唐馨宁一直不喜欢夏天。
宿舍里那台破旧的风扇还在转着,因为年岁久远,早已锈迹斑驳,不堪重负的出吱吱的摩擦声,她抬手擦去额角的汗渍,烦躁地看了眼手表,18点零8分,时间正好。
忽而一阵尖锐手机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困意也消散了许多,唐馨宁不紧不慢地下床,然后接起电话。
“嗯,我知道我一会儿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室友的咆哮声,“馨宁,7点开始,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你赶紧的。”
她给手机开了免提,自顾自地走到衣橱前找衣服,“我知道
,不要催,不是没开始吗。”
“哎呦,大小姐,小仙女,这边都来好多人了,你再不快点,我给你占的位置都要被人抢去了。”
她不慌不忙地应了声,“知道了”,随即挂了电话。
穿衣镜倒映着自己那张白皙的脸,没有修饰的眉毛杂乱无章的立在那里,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是深褐色的眼睛,因为时常熬夜还带着不深不浅的黑眼圈,宽大的t恤睡衣下面明晃晃地露着两条大白腿,瘦削的身材一览无余。
她抬手揉了揉脸颊,哀怨道“肤白貌美大长腿不就是我吗,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为什么还没有暴富,这一点都不科学。”
抱怨完又急急忙忙的换衣服,随手抓了抓乱糟糟地头,将早已打包好的书包背起来,关了门,向着楼梯口走去。
唐馨宁是个被抛弃的孩子,那个寒冷的冬天,她被妈妈抛弃在福利院门口,院长收留了她,供她上学。上大学以后,她就不再要院长的钱,都是打工供自己。虽然身世不太好,但她一直乐观开朗,也很努力。
大学学的酒店管理专业,周末会给小孩做做家教或去酒店做兼职接待一些外宾,赚些生活费,平时生活很节俭,有多余的钱就会给福利院的小孩子们买书本和玩具。
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挣很多很多钱。虽然对于暴富有很深的执念,但那也是想想,梦想这种东西吗,还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就实现了,虽然这种概率不过万分之一。
2o分钟后唐馨宁出现在南大的操场上,正值毕业季,学校操场的西北角成了一个跳骚市场,专供那些要毕业的师哥师姐们卖闲置的书籍资料,还有那些带不走的物品,而她恰恰也是这些毕业学子中的一员。
夕阳的余晖洒满整个操场,暴晒了一整天的余热还未散尽,但操场上却已经人山人海,从宿舍楼到操场的这一段距离早已让她汗流浃背,就连后面的背包也沉重了许多。
因为人太多了,她找不到林欣然,所以掏出手机给她拨了过去。
“喂,大美女,你在什么地方呢,还不过来。”
“到了,你在哪里,给我个准确位置。”
“很显眼,我打了一把仙鹤的太阳伞,你快来。”
“马上。
”
林欣然是她的舍友,也是整个大学里跟她关系最好的一个。本来同住的有4个人,但另外两个因为是外省,早早收拾好东西回家了,也就剩她这个没有家的和家住本地的林欣然两个人。
林欣然站的那个地方确实很显眼,往里走一些就可以看到,唐馨宁往上提了提背包,朝她走去。
“哎呦,你终于过来了。”林欣然一边帮她接书包,一边惊讶道“我去,你今天穿那么可爱干什么,是要勾搭学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