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行礼过后,深深地对着戚夫人再鞠一躬,“小人见过女史大人。”
戚夫人先是一愣,而后笑听他要说些什么。
“贵人可永远都是贵人,到哪都永远不可能是普通人。女史大人原本大姓王氏女,后被选入宫中记录嫔妃受宠幸的日子。后来因对始皇帝忠心耿耿而受到信任,再加上入宫前习得楚地巴蜀地面的歌舞,然后就成了始皇帝那项任务的执行人。”陈平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当年知道她所有过往的人,无论男女,早就被送进了始皇帝陵,所以,不管陈平说得再详尽,只要没有人证,就永远也证明不了她的身份,以及究竟干过什么。
“只可惜,当女史大人刚离开宫廷,还没展开任务时,就遇到了不可抗的阻力。起因是始皇帝在谋事时不小心泄密,朝野内外很多势力都觊觎那笔财富。其中不乏急不可耐之辈,过早地采取了行动,然后,那笔本来要运往关东的黄金的去向就成了谜。再然后,女史大人你,就成了洛阳四海升平楼里的花魁,因被一‘富商’一掷千万金而一夜成名。那位恩客,即平常装束过后的丞相李斯。小臣说得对也不对?”
虽然戚夫人是刘邦的宠妃,但是她毕竟只是刘邦众多姬妾中的一个,除了会讨欢心之外,别无所长。刘邦再宠她,也不会因为她而放弃整个大好江山,这是很多能成事的诸侯的一个共同特点。更何况在丰县,刘邦还有他的妻和一儿一女。那位,才是深得沛县丰县众功臣支持的。
所以,陈平选择了无条件地对刘邦忠诚,即使是有很大可能开罪眼前这位刘邦的宠姬。
戚夫人依旧不慌不忙,她从案几上拿起一橘子,皮剥成了菊花状,掰了两瓣递给刘邦。刘邦没有接。
“哦?证据呢?这可是汉王宫,不兴用讲故事定罪的。”戚夫人依然不慌。
掌击了三下,便有人带进来一身形娇小的小女娘,除了下巴太过尖削,她的容颜,甚至在戚夫人之上。
那小娘一见着戚夫人,亮晶晶的双眸顿时流光溢彩,“二姑姑,是我,我是小蒸啊。当年还是你教跳舞,说我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将来定能倾国倾城的呢。”
戚夫人人脸红了,又白了,眼神里有宠溺,更多的是挣扎。
原来小蒸姓王。陈平这时候才知道。
“二姑姑,二哥她,没了!”小蒸的眼角挂着泪,哭着告诉戚夫人。
戚夫人的脸上有漠然,自从遵家族的嘱托进入咸阳皇宫之后,她就与家人失了联系,多年来她都是自生自灭,没享受过家人的温暖,一时半会之间听到一个仿佛从来没见过的人的死讯,她实在悲痛不起来。
当然了,除非那个人对她有大用处,能帮她在汉宫立足。
小蒸仿佛没有看到戚夫人的表情似的,接着说道,“咸阳那次惊变之后,大兄二兄带着我到了河内羑里那个净是山的僻静之所,后来遇到了陈都尉,二兄被项王的人抓去了,至今音信全无……”
听到“陈平”二字,戚夫人的眼睛微弱地亮了一下,然后脸上才慢慢地有了些表情。她在权衡着那个被抓的侄子能给她在王宫内带来多大的声望。
刘邦听了小蒸的哭诉,问道,“你大兄是条汉子,他可来了?”
陈平这时才看清了当初那个沉默不语的男子的忠厚的脸庞,他从夏侯婴处听说他力排小蒸和她二兄把他交上去的提议,还助他把谣言散播出去,心里就对他属意万分。
刘邦问他,“你武艺如何?”
那人看了一眼夏侯婴,做出比试邀请,只见他轻轻地一扫夏侯婴的下盘,右胳膊连带右肩力,不着声色地就把夏侯婴摔了个四脚朝天。
刘邦很是高兴,他说道,“我大汉与楚国还要进行数年的战争,需要能人,尤其是你这样有着忠厚品质的人。一个男人,想要出人头地,就得从军从政。要不这样,你先来我帐下做个中涓,先让夏侯婴带着,以后一有机会,就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你看如何?”
前一刻还冷漠对待,一听到她大兄得了刘邦的看重,此时戚夫人的眼中七成七的温情,看得陈平的心里暗骂她“女贼”。
不过到了这一刻,刘邦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那笔传说中的前朝宝藏心心念念,只是下了令,“今天在这说的话,不能泄露半个字,违者诛连九族!”
刘邦意味深长地看了戚夫一眼,“萧丞相抵得过千万两亿万两黄金”,便冷冷地离开了她,只看得戚夫人心酸不已。
第二日,她便让宫人叫了韩翊过来,拿出了体己银子,要让他买些特别的东西添作嫁妆送给刘萦添作嫁妆。
韩翊看她形容憔悴,就劝她道,“世道艰难,女子和子女的前途和荣辱都系在自家男人身上,还请夫人莫要失了本心的好。”
戚夫人哀叹半日,便找了刘邦,告诉他,当初的确有几千万两黄金,但是因为泄密,让那些黄金送不出去,始皇帝迫于东南天子气越来越浓烈,着了急,把少数留给她当生活资费,多数的都熔成金水,灌注在洛阳一不知名的小河的北面山的南坡上,再盖上地衣,就好像是从来没有一样,让真娘守着,等秦皇室后人来取走这些金子。
那次韩翊出现四海升平楼他的眼前之前,她已经确定了始皇帝的子女已经悉数遇害,她的使命已经完成,早就选择了离开。
至于说那些个金子具体在哪,她也是道听途说般地知道,是在一个山水环抱的沙洲处,还听到过山南水北之类的混账话。
刘邦满意了,可他却觉得戚夫人虽然很善于哄得他开心,便终究在深情方面与吕雉差了一个天与地的距离。刘邦开始当着戚夫人的面与其他女子调笑,看得她心里直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