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不说话了。
他想起自己手机语音列表里编着号的一条条录音。
贺远川给了他很多东西,但他好像没给过贺远川什么。
除了猫。
但那或许更像是一份责任的转接,不是给予,只是移交。
他俩这个位置,刚好对着院子里的小花圃,光秃秃的,矮围栏边缘渗出些泥水。
“你有一块小花圃。”程澈看着那块说。
“嗯。”贺远川问:“光秃秃的。”
程澈挺喜欢花,但弄堂楼里没有场地,只有砖楼梯的夹缝里能勉强生长着几朵黄色的小野花。
“可以种么?”程澈问,他也想留点什么。
“当然。”贺远川点头:“你想的话就当然可以。”
“等到春天,我们在这里种上一大片,”程澈手伸开比划:“花海,应该会很好看——你不过敏吧?”
“不过敏。”贺远川笑,声音懒洋洋的:“行啊,那就春天。”
刘姨换了个位置朝他们这边来,旁边的人立马往毯子下滑。
“藏什么呢,”贺远川歪头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你不好意思啊。”
“没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程澈又直溜溜地往上挪了点,只是耳朵红,脖子也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刘姨晒完了衣服,从家里拿出两个枕头,过来给他俩。
程澈躺得板板正正,义正严辞。
毯子下却有什么正窸窸窣窣地伸过来,顺着他的手攀爬,然后握住了。
原来是一只手。
刘姨往他俩脖子下一人塞了个枕头:“枕个枕头,脖子能舒服点。”
程澈说了声谢谢,牵扯面部肌肉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笑完往旁边斜着看了眼。
贺远川闭眼躺得安详,让抬头就抬头,让躺下就躺下,
他明明紧张得要死,这人还非得赶在这时候耍流氓是吧!
存心的,故意的!
他泄愤般回握,将那只手攥紧。
不是因为想握,是自己想要捏死这只手。
对。是这样的。
谁知那只手变本加厉,最后十指相扣,程澈挣了两下,没挣开。
在严冬难得的晴朗阳光下,刘姨就站在身旁。
一眼看去是两个男孩盖着毯子闭着眼,安静地晒太阳。
然而在毯子的遮挡下,是偷偷的,小心翼翼且紧密牵在一起的两只手。
就是小川的新朋友,好像太阳一晒就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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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远川的感冒在期末考的前一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程澈一颗心也算放下了。
他也没在贺远川家待太久,看了一下午小猫,当天晚上吃完饭就回去了,一是怕江河担心,二是他得回去看看书,顺便再刷点题。
从前他拼命学习是为了给江河治病,现在又多了个目标。
他说让贺远川再等等自己,那他也得加快脚步再往前一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