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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母亲年纪大了（第1页）

在母亲说话的时候，我依然不言不语，习惯了让母亲把心里的事一吐为快，父亲对母亲的不理解，导致母亲有苦无处说，而我回家就成了母亲最好的听众。母亲在对邻居们曾说过“几个孩子各有所长，微微做事粗糙，但是有勇劲，什么事敢作敢为。二姐心思细致做事稳妥。而我不言不语，但心里什么都明白，而且会隐忍主意特别牢，宁折不弯，喜娃最像她心思缜密，喜怒不外露”

就那一年我不想看着她每天守着电话，错过很多能快乐的时光，我卖了一部手机，把家里几个子女的电话号码都存成了最简便数字，

她想那个就用快捷键打给谁，但我们三个女儿从来没有收到过母亲的电话，母亲坐在街畔上握着手机一坐就是一整天，她是希望那个小巧的手机能突然响起来，也最希望听到儿子从外面打来的电话，只要是喜娃打来的电话，母亲一边开心地说着话，一边不断地擦着眼泪，在外人看来那种画面很可笑，但是只有我知道，喜极而泣是母亲心里最大的安慰。

2oo8年9月，母亲迎来了她这一生最开心的一天，她已经六十多岁了，她终于盼来了喜娃结婚的好日子。当听到喜娃要结婚的消息时，母亲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十多岁，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花家焉不分昼夜背洋芋的坚强身影，那个在深夜里用棉花塞进墙缝里想堵住洪水的不屈母亲，那个迎风站在大皇寺望着小三毛被送走时决绝的女人。

她主张父亲要收拾家里的窑洞，父亲却怎么都不愿意收拾，两个年迈的老人在争执，母亲看到家里的窑洞确实不成样子，说什么也要收拾一下，她不想在儿子结婚时亲戚朋友进门之后还是那副破败陈旧的样子，母亲心里非常难过但还是在能力范围内想将事情再一次做好，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

她第一次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儿子，她想得到儿子的支持，只要有喜娃的支持，这个世界她可以抛弃一切。那个带有光环的心灵慰藉是她的生命延续。

第一次母亲拿起电话打给了喜娃：“儿啊！你终于长大了，能看到你成家，妈这一辈子总算没有白活。”

喜娃：“妈啊！我无能么，没有活成你期望的样子！”

母亲：“只要你能平安长成人，就是为我完成了心里所有的期望！”

母亲说到这里用手背忙擦了一下泪水，换了一副愉快的表情，轻松地说：“你就要结婚了！妈想把家里的窑洞收拾一下！这样来个人也好看点。我就你一个儿子，也要像点样子么！”

喜娃：“简单的收拾一下吧！需要钱我给你打，你让我爸去银行里拿！”

母亲听到喜娃的支持，心里乐开了花，有了儿子的支持她是开心的。就像当初儿子来到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里一样。一刹那所有的不快和心理压力烟消云散了。她的世界里不再有家族门楣。不再有世俗伦理。而所有的不快都被一个儿子的到来所迎刃而解了！就像父亲听到孩子们因为吵架而互怼时脱口而出地叫着他的名字时，父亲脸上会心地笑。喜娃是她们二人精神世界里的救赎。

第二天母亲早早起床，神清气爽地来到秉章叔叔家，把自己的想法给秉章叔叔说了一遍，秉章叔叔一听：“哎呀！这是好事啊！喜娃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能盼来今天的好事，我们都高兴啊！二哥二嫂有福哟！”

母亲：“喜娃是个好的，我这辈子想都没有想过我还能有如此添人进口的好事情了！”

秉章叔叔：“二嫂啊，你来是有事了？我能帮什么呢？”

母亲说：“娃娃结婚了，我想把家里的窑洞收拾一下，和你二哥说不通啊！”

秉章叔叔：“二嫂啊，不怕，有我呢！需要什么支一声，我会帮你的！”

母亲听到秉章叔叔这样说，心里安静了不少，她把计划和秉章叔叔说了，叔叔表示他给想办法！

不多时，母亲在和秉章叔叔商量完之后准备离去时，迎面碰上了秉治二叔叔，他看到母亲老远就叫道：“二嫂啊！好事么！我和家里的听到这事后，家里的让我过来看看你们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的了。正好在这里碰到你了！”

两位叔叔见几个人都想到一起去了。秉章叔叔就让几人到家里再仔细聊一下具体事宜。回到秉章叔叔家。先开口的是秉治二叔：“二嫂，我二哥就那具体人，我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你又要为难了。你们年纪大了，家里也没多少积蓄！这几年喜娃上学也不少用钱了！”

母亲：“是啊！家里情况你们两个都明白，你们看我该咋做呀？”

先开口的是秉治叔：“二嫂，家里起码得收拾一下。来人也好招待呀！”

秉章叔：“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刚收拾了窑，送材料的电话我都有了，需要用什么我打电话吧！钱二嫂你就不要管了啊！”

秉治二叔：“匠人有我了。小工就顾村子里的虎成他们吧！”

母亲：“这样就好啊！你二哥我说了很多次就是说不进去，你看你们两兄弟外人还尽心尽力地帮了！唉。”

秉章大叔说：“这样啊，二嫂你先回去，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动工了！”

母亲千恩万谢之后，开心地走在路上，她的心情无比快乐，周围的邻居看到母亲也过来打招呼，给母亲道喜！

在母亲年轻的时候帮助过的人们，听到母亲将要迎来添人进口的大喜之事时，都对母亲伸出了援手，曾经几位母亲年轻时的老姐妹们也为母亲打算着结婚用的喜被啊，结婚用品都一一为母亲做着提点。

母亲怀着美好而欣慰的心情看着施工队进场，热热闹闹的动工。母亲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但她还是有空就给匠人提泥，匠工头看到母亲这样余心不忍地问：“老人家啊！你年纪大了，这活可不是你能干的啊！”

母亲：“是啊，这辈子我只能为我的儿做这最后一件事情了！你就让我再尽一点力吧！”

匠工头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不懂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父亲可能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不想动了。所以他很反感母亲的做法。在收拾窑的过程中，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收拾的过程当中，沙子不够了，母亲让赖狗的二女婿给送点沙子，父亲觉得不用再收拾了，和母亲生了争吵。

父亲看到送来的沙子就生气，说什么也不让倒在工地上，犯浑的父亲一铁锹一铁锹将倒下来的沙子给再次铲到车上让拉走，谁说都不管用。母亲站在街畔上看着，心里难过得不能。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拼命三娘了。看着母亲紧紧咬着白的嘴唇眼里满是泪水，几位叔叔怎么劝都不管用。

但是在施工的过程中，沙子还是不够用了。看着做到一半的窑洞而停工之后的凌乱样子，母亲欲哭无泪，父亲看到这样的场景只能不顾老脸再求赖狗让送沙子来。

被他好一顿数落，父亲自知理亏只能一言不。没想到沙子送到半路上车子将别人家的一只公羊给碾死了。拉沙子的司机让父亲来处理这件事情，父亲本来一肚子气，结果给人家赔了一千五之后火更大了。回家兜头就是对母亲一顿臭骂。

母亲在压力和亲情的双重为难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她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她的心崩溃了。院子里为施工抽好几大缸水，母亲盯着水缸看了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的背影落没，无助。她想这一辈子总活在别人的世界里，连为自己活一次都不能，她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在心里问自己，坚持值得吗？撑了这么久有意义吗？谁是她的救赎呢？是娘家么！答案不是！是夫家吗？更不是！

风吹起母亲的衣角，想让母亲清醒一点。看着缸里的水影。母亲看到了外婆，外公，娘家的几个兄弟一个个在眼前闪过。都是伸手问母亲：你该起了啊！！！你该干活了啊！！！你该给钱了！该……。

母亲摇摇头，想挥走那些画面，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奶奶的脸，笑呵呵地说：“能行吗？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现在你能干什么。。。。。。。”

母亲攥紧双手，想要一了百了。这样她或许可以解脱了。坚持了一辈子，她还是被现实打败了。正当母亲咬紧牙关准备纵身一跃的时候。那个小巧的电话在母亲的兜里响了起来。随着刺耳的铃声一阵阵响起来。母亲无意识地拿出电话。屏幕上跳跃着巨大的数字“4”欢快而热烈。

母亲把电话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她想用哭声来挥去心里那团烦躁无助和绝望。母亲瞬间清醒过来，她这是怎么了呢？她怎么忘记了自己千辛万苦盼来的儿子，她怎么能忘记喜娃回家时喊的那一声“妈！”她怎么能忘记喜娃到来时全村人的欢喜与祝福。她怎么能忘记自己这一辈子的坚持。那些黑暗日子里的期盼和希望。

母亲连忙擦干泪水，用自己颤抖的双手按下了接听键。只听电话里传来喜娃的声音：“妈啊！你在干嘛呢？我一会就要到家了，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母亲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将满眼泪水强压了回去，换了愉快的声音：“喜娃，哎呀！我的儿啊！”母亲说着泪水不由自主地又流下来了，泪水划过鼻尖落进嘴里一股苦涩的辛酸滋味。在听到儿子的声音时她突然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心里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嘴里泛起甜美的滋味。那是儿子回家带来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