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这时抿着唇侧脸朝着吴庸面门扫去,冷冷道:“还有何事要禀?”
吴庸见此状,咽了下口水,立马一溜烟上前禀道:“陛下,陛下将柳姑娘一并带走了。”
几乎是在这句话落下的那一瞬间,只见沈琅一贯清冷的脸色微微一变,猛地转脸朝着吴庸面门射去,只一字一句冷声道:“再说一遍!”
话一落,吴庸支支吾吾道:“陛下……陛下将柳姑娘一并带走了。”
下一刻,只闻得哗啦一声,利剑瞬间出鞘,沈琅铁
青着脸将吴庸腰间的利剑一把拔出,比在了吴庸颈间,清冷的面容上竟溢出一丝无端戾气,只冷冷道:“还记得我的吩咐么?我让你这几日看牢她!”
沈琅一字一句冷面质呵斥着。
吴庸闻言脸色一白,而后双膝曲起,朝着地上一跪,道:“属下罪该万死。”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众人被眼前这陡然的一番变故吓得花容失色,一抬眼,只见一向冷岑的沈琅脸上此刻竟凝结着一层少见的万年寒霜。
世界仿佛在此刻静止。
沈琅抿着唇,腮帮处两侧阵阵鼓胀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不多时已握成了拳。
脑海中是如何都挥之不去的一张张倩影。
沈琅终究不得不承认,一个女子,一个出现屈屈不足半年的女人,竟在此时此刻,重过他一生的执念。
自七岁离家,至今十七载,他终回到沈家,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沈家人,然而——
砰地一下,刀剑落地。
沈琅慢慢睁开眼,掀开长袍,屈下双漆,朝着沈老夫人重重一拜。
头破,血流。
而后,沈琅起身,拽下胸前的喜球,动作一气呵成,再无半分犹疑,转身头也不回离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厅堂内,所有人脸色大变,纷纷追了出来。
却见沈老夫人慢慢闭上了眼。
一睁开眼时,却见宓雅儿猛地掀开头盖,抓起喜服猛地追了去。
沈家众人见状,纷纷唤道“雅儿”。
整个沈家顷刻间一片大乱
。
却见宓雅儿并未曾追到府门前,而是提拎着喜服一路朝着南苑月湖方向跑去,她一路跑啊跑,一路跑啊跑,跑到快要断气了,终于跑到了月湖旁,只见湖上有一舟,舟上有一人枕着臂弯侧躺着随着波面逐流,宓雅儿鼓起勇气抓着喜服冲着湖中央大声喊道:“二表哥,你可愿意娶我?”
湖心好似受惊,舟筏瞬间沉没淹没。
而府外,黑色的宝马纵身而驰,朝着城门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此时,城门外。
蜿蜒的仪仗队一路延伸到了几里开外。
轩丽奢华的凤辇上,一只玉手掀开车帘,朝着远处的城门方向遥遥望去。
凤辇外,十六名宫女随车侍奉。
四名内侍,十二名御林军半驾而行。
城门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直至化作一团虚影,消失在眼前。
“娘娘,起风了——”
宫女在外悉心提醒。
凤辇内,柳莺莺微微淡掀眼皮,最后朝着这座城池看了一眼,看了最后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落下了车帘。
车内,只见她收起脸上最后一抹软弱,一点一点挺直了身姿,直到变得仪态万千。
一个时辰前——
“大公子不愿之事,这个世界上谁也没人可逼迫他,民女斗胆一问,陛下可是盼着大公子回京好继承大统?”
“陛下若想给大公子正位,怕是将来朝堂之上流言蜚语,争执不休,势必会引发一场血雨腥风,大公子在民间长大,便是将来继位怕也名不
正言不顺,既前路坎坷,正主又不情不愿,陛下又何必强求?何不换个选择?陛下如今还尚且年富力强,何需这般快给他人让位?再者,沈家培养出来的未来天子,哪里比得上陛下亲手培养出来的?”
说话间,柳莺莺慢慢抚上自己的腹部,扬起头来鼓起勇气一点一点直视魏帝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民女腹中已有了大公子血脉,陛下您的皇孙,货真价实的皇族血脉,他不姓沈,只姓魏,陛下若愿,明日他便可堵住朝堂悠悠众口,平复无储君之祸,也可常伴陛下膝下,将来给陛下养老送终,颐养天年,若天下这大位注定是大公子的,多半也是这孩子的,陛下何不省去中间不必要的环节,直接亲手培养这一个呢?”
柳莺莺挟腹中皇嗣大放阙词。
于是,从此,这世间再无柳莺莺,只有柳贵人,日后的柳嫔,柳贵妃。
与其像根草芥般等着被人挑拣,倒不如破釜沉舟,为自己一搏。
正文完,番外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