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公子摆了摆手,身子又朝两位凑近了些,“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搞不好咱们以后可是要常来常往的。”
饶是岳聪有些缺心眼也闻弦歌知雅意,听出了这话里还有一层话来,“你是说,咱们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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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于连今年二十二岁,年纪轻轻,并不着急成家立业,身边也没一个正经交往的女朋友,因其家世显赫,外貌堂堂,虽然乔迁至省城不久,但在交际圈内风头也是一时无两,乃是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纵然安和桥里安置了一位捧来的戏子,可这有什么打紧的,岳七爷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打磨心性。
黄大公子见自家妹子存了好久的心思,眼下正是个好契机。
他脸上带着笑,“二位公子若是肯帮帮小忙,这事情就再简单不过,我们黄家与木家是旧识,年青人之间更该常来常往,有二位公子推波助澜,不怕此事有不成的。”
岳聪心里打鼓,右手往茶盘里一阵胡乱摸索,摸到一颗软糖,拨了糖纸,放进嘴里。岳勤见自家二哥不打算说话,心里默默想了一阵,父亲对黄公馆的态度倒是可亲,黄凯伦虽不是官家的女儿,可是黄以哲也尚算是个成功的银行家,便开口道:“这件事情说到底还得看老七的意思,也……得看父亲的意思……”他斟酌着字句,“不过,依我看来,黄小姐与咱们老七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黄大公子“哈哈”笑了两声,“自然得看岳总理的意思。”
岳聪咽下软糖,“黄公子不必多言,我们兄弟二人既然领了你的好意,必要助你一臂之力。”
二十万的赌资换来做一个媒,值当!
此时此刻,远在岳公馆的于连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青宝站在离他不远的台阶上,偏头一躲,脚步不停,心急火燎地往楼下走。
于连揉揉鼻子,叫道:“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黄校长下午还在教育司等我们。”
青宝头也不回,“我下午有事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今天公馆里难得没人,木慧然出门了,几个大嫂约了牌搭子,也不在公馆,此时不去找小安更待何时。青宝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越走越快。
于连见她背影匆匆,轻笑了一声,“呆子。”看来下午只有自己一个人去应付黄校长了,不过这样也好,于连想,今天就该把入学名单定下来。
待到于连乘上汽车去了教育司,青宝已经端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了。
小安手里捏着一小截炭笔,坐在画架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宝,满室寂静,唯有纸笔沙沙作响。
青宝斜坐着,眼神流连在小安脸上,他专注地看着自己,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眉毛,自己的嘴巴……
她的心跳很快,咚咚咚咚,自己都能听见。
她轻轻地呼吸,唯恐打扰到小安。坐得久了,青宝的脚和手都麻了,可是此刻小安的眼睛里只有她,他的黑色眼珠只倒映她一个人的影子。
一想到这里,青宝就愿意天长地久地坐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小安只画过她两次,新学校便开学了。
开学当天,于连作为督学拿了把铜剪子在校门口剪彩。
当天晚上,庆功宴办在市中心的白俄餐厅。
岳公馆几乎倾巢出动,岳聪与岳勤两兄弟难得地投入交际热忱,邀约了许多城中友人,黄公馆一家自然在列。
席间觥筹交错,不少人趁机溜须拍马,称赞于连这督学督得十分到位,才有了今日新建的学校。
岳秉国但笑不语,岳连自谦道:“实在非我一人之功,全是仰仗社会各界人士慷慨解囊以及教育司全体的努力,我不过是个小小督学,略尽绵力。”
岳秉国露出一个大约满意的微笑,黄以哲笑道:“年青人有干劲是好事,肯做实事就是好事。”
木慧然点头道:“所言极是,以后的进步都得仪仗年轻人们。”她侧头看了一眼于连,微笑道:“我们家这位七爷年纪尚轻,心尚未定,还欠些约束。”
岳聪坐在一旁,眼珠一转,接话道:“母亲不必担心,待到于连成家过后,料想更有了立业的心思。”
岳勤没想到自己的二哥竟然真的在此处推波助澜,连忙拿眼去看黄以哲,后者也露出一个大约满意的微笑。
木慧然轻笑了一声:“希望如此。我们于连确实是时候该找个人来约束约束。”
青宝的视线从点心碟子移到岳聪身上,这二哥今儿个是怎么了。耳旁,只听岳聪又道:“约束有些太过了,性子互补对老七就好。”
青宝惊讶地看了岳聪一眼,坐在上首的岳秉国突然开口道:“于连应当多和一些有益的朋友交往,取长补短,大有益处。”他转头朝黄以哲和气一笑,又对于连道:“你黄伯伯从商多年,颇有见地,你自要向他多多学习。”
于连放下手中的刀叉,恭敬地答了一声:“知道了。”
青宝原以为这个话题适时打住了,没想到岳聪打趣道:“老七和黄小姐年龄相仿,倒是可以多多交往。”
于连抬眼看了岳聪一眼,忽而笑道:“我与黄小姐本来就是朋友,自有交往。”说着,转眼看了一眼黄凯伦,那笑意未达眼底,凝固在嘴边,冷冰冰,凉飕飕。
黄凯伦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
青宝只觉得先前一度热络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赶紧埋头吃蛋糕。
回到岳公馆,于连就被叫到了书房。
岳秉国把一沓白纸扔在书桌上,沉声问道:“你倒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