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宜歌正坐没坐姿地倚靠在椅背,双腿横架,只两只椅脚在晃,一边咋舌:“看来真是唐僧肉了,铜山关如今被他们围成铜墙铁壁,若沈骊兰来,便如羊入虎口。”
虽然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金霜门竟集结如此之多的江湖客来截杀他们,不得手不罢休。重金之下必有人为其卖命,何况此次来的人鱼龙混杂,正邪中立皆有,大部分,还是为了他们手中的醉生六道。
如今江湖老派式微,新派峥嵘,金霜门有意争中原龙头,替代振玉门作为江湖第一剑派的掣云门,是最与其旗鼓相当者。
恰好韦庄事,殷怜香和钟照雪误成了倒霉蛋,金霜门更好借韦庄之事起势,既能杀南州第一邪教宗主立威,也能打击掣云门。
“宋振这厮老谋深算,早年就野心勃勃,还想对南州指手画脚。”殷怜香正对镜修妆,“可惜南州只认我虚花宗,哪里轮得到他。”
古宜歌哼了一声:“此话怎么说?虚花宗为恶多年,盘踞在南州成了四害之一,看你们不顺眼的还少么?”
吊兰正拿着几支簪子在自己宗主的头间比对,闻言好奇道:“那其他三害是什么?”
“蛇,蝎子,老鼠。”
一阵,吊兰腰间绣袋里探出一只黑蝎尾。说来也怪,吊兰形貌伶俐可爱,却喜好养蛇蝎蛛虫,视若猫狗一样驯养宠爱,那只咬伤了古宜歌的蝎子正是从她那里得来的。
殷怜香也斜过眼,丝垂在两鬓,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古宜歌将懒慢架在桌上的脚收回。
屋内飘过一缕无声硝烟,钟照雪移开话题:“金算子哪去了?”
“我安排他先回南州,支人援助,待入南州让他们有来无回。”
古宜歌凑在钟照雪身后道:“师兄你看,此人简直是蛇蝎心肠!”
他一边忙着挑拨离间,一边神思急转,见殷怜香仍是从容不迫,毫无焦急之色,不免揣度:“话又说回,沈骊兰要如何过铜山关?还是你们虚花宗早打算将她当做弃子?”
殷怜香抿完胭脂,转面支着下颌,意味深长道:“这个嘛……你将你的师兄卖给我,我就告诉你呢?”
钟照雪扬眉,往后提着古宜歌领子,将他拖到殷怜香眼前来:“殷宗主的价钱出得太高,不如换个便宜些的同是掣云门弟子,我师弟也绝非泛泛之辈。”
屋内一静,古宜歌和殷怜香当即异口同声:“不要!”
七日前,金霜门。
青烟弥漫于室,屋中陈设对于一门之主来说格外简朴,金贵的不过挂着的一副前代名画,上绘猛虎行走于草林之间,似雄主转顾山野,神态傲然,惟妙惟肖。
金霜门门主宋振坐在案前煮茶,那金澄茶水弥漫出回甘茶香。中州商路剪径的绿林劫匪颇多,多请金霜门清道,故而每季新来的茶叶都是先送到宋振手上。
副门主在外敲门而入,递来一封密信,宋振展信看毕,适才不紧不慢将茶倒入杯中,请副门主和他对饮几杯。
数杯饮尽,他将密信焚烧掉,撩袍起身。
副门主跟着他走到窗前,问道:“门主,那边如何?”
“不仅在掌控之中,倒还有意外之喜。”
“看来此行门主已成竹在胸。”
“还未到时候,话不能说太早,不可为求快而失稳。殷怜香虽然狡猾至极,可惜也并非算无遗策。”
宋振敛起双目,微褐鹰眼难以辨明心思,如正在狩猎前夕的巡视。他抚过左臂疤痕,一道洞穿的伤势刚好,那夜沈骊兰正是以箭伤他左臂,随后纵火脱身。
殷怜香最可怕之处并非他狠毒狡诈,而是他太擅长于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他们虽用镖局引出沈骊兰一行,殷怜香却还在暗处。
加上一个钟照雪,都并非易与之辈。
宋振素来雷厉风行,想定事宜,即刻下令吩咐:“立刻整装出,抵达铜山关,机不可失,这次必须将他们打尽。”
副门主拱袖领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