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嘉和帝宠他!
仗着他在外流落多年,他们都不舍责罚于他!
可上次,被他参过的朝臣们来找她告状,她与他谈心的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
“但我的确就是国公府世子,是吗?”
他仗着他是国公府世子,不畏得罪朝臣,不惧强谏直言。
如今他也仗着他们对他的宠爱,对他的愧疚,倒行逆施,堂而皇之地拿子嗣这样的大事无中生有。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
只要能达到目的,只要于他有利,能倚仗的,为何不倚仗?
那时朝臣们各个来告状:
“嚣张啊世子太过嚣张啊长公主殿下!老臣在朝堂几十年,没受过这种戳心窝子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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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夸裴宥“金陵岂非池中物”。
真是不戳到自己的心窝子不知道痛啊!
“你给我去祠堂!去给我跪着!”容华一张雍容的脸被气得犹如纸白,指着门外的手也不断颤抖,“去给列祖列宗忏悔!不到天亮你休要起来!”
裴宥微垂着眉眼,收起了那份云淡风轻,神色难得有些软和:“母亲莫要气坏身子,这事是儿子做得过分了。阿凝对此事全然不知,也请母亲莫要迁怒于她。”
“崔嬷嬷。”他朝殿外唤道,“服侍母亲用膳。”
说罢,转身出门。
临到事了,还要给那温氏女说句话,真不知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容华捂着心口,“啪”地将手中佛珠扣在桌上:“嬷嬷,备马车,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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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夜晚的荷花亭凉风习习,瑞王放下酒盏,斜眼睨着身前禀报的人,“他带着他那世子夫人去游山?回去之后还对姑姑说了什么?”
范九看看左右,一挥拂尘,压低了腰身俯到瑞王身边耳语了一番。
“千真万确!前脚国公府的眼线传来消息,说长公主大发雷霆,罚了裴世子去跪祠堂,后脚范四的消息也传过来,说长公主进宫找陛下控诉世子种种,他送茶时在殿门口留意了一耳朵,就听见长公主怒斥‘皇室血脉,岂容儿戏’。”
范九笃定道:
“您瞧瞧这举国上下,哪个王孙贵族府上的嫡子大婚如此仓促草率,一月余就将事情给办完了的?且那温家上无背景,下无争气的子侄,那温家女岂会入得了长公主的眼?若说裴世子耍了手段,还是拿子嗣耍的手段,一切都说得通了!”
瑞王随身有块瓷白的暖玉,闲来无事时总喜欢拿在手中把玩。
此刻他把玩着那块温润的白玉,眉眼微微一挑:“他竟狂妄至此?这国公府的子嗣,虽不是天家血脉,可姑姑在,也流着一半的皇家血液,他敢如此愚弄姑姑,愚弄父皇?”
范九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想来是……一路太顺,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父皇反应如何?”
“陛下屏退左右,只留了师父一人,陛下的反应范四也不知,但想来……也不会愉悦罢?裴世子这行径,往严重了说,是欺君之罪啊!”
瑞王摩挲着手里的暖玉:“你说他为何偏在此时将事情说出来?”
范九细长的眼眯了眯:“既是无中生有,想瞒也瞒不了多久。这个档口,他知有事要发生,若明日被参在前,欺君罔上在后,龙颜大怒下来,想必连世子夫人也不会轻饶?但若此事在前,陛下气也就气过了,明日拿着折子,也不好翻旧账。如此说来,裴世子急于在今日摊牌,是在保世子夫人?”
瑞王本懒散地靠坐在藤椅里,闻言阖上双目,略略盘算一番。
“这几日下来,我那便宜表哥与他的新夫人,感情看来如何?”
范九就等着他问呢,当即答道:“同进同出,恩爱非常。新婚第二日一早,嬷嬷要进去收元帕,都被世子赶走,说扰着夫人休息呢。”
瑞王沉吟片刻。
几息后,从藤椅里坐正身子,睁开的桃花眼里沉着锋芒:“范九,你瞧着裴世子,该是个有野心的罢?”
“必然啊殿下!且野心不小!”
否则怎会出仕一年,就急功近利,不顾得罪瑞王也要把两江总督都拉下马?
瑞王望着夜色中已然开得残败的荷花:“这么个有野心的,不娶公主,却也不寻个对他有助力的世家贵女,反而大费周章娶了这么个无甚背景的温氏女……工部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耽误他带温氏女归宁游玩,还在这种时候不惜惹怒姑姑和父皇……”
他停顿一息,唇角泛出一抹笑意:“范九,莫不是我这便宜表哥,还是个痴情种?”
生在帝王家,他比谁都清楚。
有情不可怕,有情就有软肋。无心无情的疯子,才叫人心生警惕。
“你速速命人去查!今夜便将那温庭春家中上下都给我查个清楚,明日一早,务必送那不知好歹的表哥两份大礼!”
瑞王惬意地站起身,掸掸长袍,满脸的势在必得。
裴宥不好对付,弄一个鸿胪寺卿,还难得倒他?
七月二十一,刚刚休完婚假的裴世子,上朝第一日便被人参了一本,称由他亲自督建的江宁府学堂,一场大雨而已,五座塌了两座,整个江南不仅学子们,百姓们都出离愤怒,上书不断,要求朝廷给个说法。
与此同时,才被人艳羡了三日的鸿胪寺卿温庭春,也被人参了一本。
称其于今年四月在招待琉球王子的洗尘宴上,以权谋私,中饱私囊,那场宴席上的所有酒水,都来自他的私营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