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還知道是一個村的呢。」二牛媳婦把手頭打濕的衣裳往石板上一扔,啪嗒一聲,濺了一地的水珠子,她轉頭看向說話那人,一臉陰陽怪氣,「咋地,你這個『一個村』還分人不成?到了他李家就是『一個村』的,換成我們陳家就是『兩個村』了不成?你這般曉得大道理,昨日咋不見你站出來說話吶!」
那小媳婦被她說得面紅耳赤:「你,你這是胡攪蠻纏!」
二牛媳婦叉腰哈哈大笑,臉上表情和唱大戲的一般精彩,偏生嘴角拉老長:「我胡攪蠻纏你?往水裡照照自個的大臉盤子,你也配!」
她這番明里暗裡的擠兌,把小媳婦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抓著衣裳的手都在發抖,卻不敢發作。這吳招娣和她男人一個樣,是村里出了名的「不講道理」,遇到事只曉得動拳頭,她,她打不過她!
「二牛家的,你說話別太過分了,狗剩家的又沒招你惹你,你有火幹啥沖她發?」另一個婦人拽了拽小媳婦的衣裳,示意她別和吳招娣一般見識,這就是個說話難聽的貨,咱不和她一般計較,計較不過來。
吳招娣白眼一翻,一張臉擠作一團扮怪相,學嘴狗剩媳婦:「『別人家裡遭了事,也不指望你幫個手,咋還落井下石呢,真不像話』,喲喲喲,你既然心裡都曉得,還張嘴閉嘴說我陳家的事是個啥意思?你在落井下石啊?還是嘴巴痒痒欠得慌,要我用巴掌幫你治治?」
說罷,她看向周圍一群看熱鬧的婦人婆子,橫眉豎眼道:「她沒招我?她,包括你們,全都招我了!」
老遠就聽見這些長舌婦嘰嘰哇哇擺談昨日周家打上門的事兒,拳頭到底是沒落在她們身上不曉得疼,一個個說得還挺來勁兒,言語中多是羨慕周苗花命好,娘家老子娘疼愛,兄弟維護,嫁得也好,李家還有個在外頭極威風的舅舅,可叫她們羨慕壞了!
她們當姑娘家的,不說嫁人如何,便說沒嫁人前,因著女子身份,在家中並不咋受重視,別說在婆家被人欺負,娘家是否會在背後撐腰,即便有老子娘在後頭撐著,又有幾個像周苗花,她老子娘可是為了她都打上門來了!
所以大河村的小媳婦們看不見陳家被打,只看得見周苗花被爹娘維護,同為出嫁女,她們是真心羨慕的。這不,雖然今晨出了李大郎抱蛇夜宿一事,在村里鬧得人盡皆知,但她們卻還擺談著昨日的熱鬧,人人都羨周苗花,有那樣的爹娘兄弟,她在婆家腰杆得多硬啊!
說就說吧,偏生她們毫不收斂,連那面子都不做,她們口頭的陳家姑娘還在旁邊洗衣裳呢,欺負小姑娘不敢還嘴,嘻嘻哈哈擺談兩家矛盾,叫三花聽了個從頭到尾。
三花不敢發作,眼下他們家正是多事之秋,兩個哥哥也傷著,她生怕自己和別人發生口角會像大嫂那般與人打起來,她打不過不說,更擔心給家裡惹事,便只能忍氣吞聲,找了個角落位置埋頭一陣捶洗,把那幾個婦人當成自個手裡的衣裳,錘了又捶,權當撒氣了。
她是能忍,吳招娣是半點忍不了。
啥玩意兒啊,有膽說他們陳家的事,就要承受她疾風驟雨般的唾沫洗禮!
她直接把袖子挽上胳膊,露出健壯有力的勁瘦臂膀,漢子她可能打不過,但她們?呵,不是她吹噓,她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她們全推河裡餵魚去!
狗剩媳婦臉都白了,盯著她胳膊上的肉疙瘩,那可是漢子才有的東西啊!
旁邊那幾個婦人亦是,臉一陣白一陣紅。
「你,你想怎樣……」有個不咋經事的小媳婦率先扛不住她明晃晃的威脅,結結巴巴問道,吳招娣是真會打人。
「我想怎樣?你們這般說話真叫我覺得好笑,搞得好似我欺負你們一樣,真真是不要臉皮啊。」吳招娣冷笑連連「我哪樣也不想怎,就是叫你們曉得,日後說別個家的閒話時勞煩背著人,當著人家的面犯賤是要被打的!」
那群人看向她身後的三花,臉皮臊得慌。
「一群婆娘欺負一個小姑娘,虧你們幹得出來,臉皮不要我就幫你們扒了,免得叫人看了招人煩。」吳招娣看著最先說話的狗剩媳婦,語氣全是嘲諷,「不愧是和周苗花蹲一個茅坑拉屎的,身上都一個味兒,滂臭!」
「你!」狗剩媳婦被她氣得面色發紅,渾身顫抖。
周圍洗衣裳的婦人婆子多,有在旁邊看戲的婆子憋不住笑,噗噗噗跟放屁似的聲兒接二連三響起,狗剩媳婦羞憤欲絕,她胸口氣得陣陣疼,卻不敢像周苗花那般直接和方秋燕幹起來,她不是周苗花,這吳招娣更不是方秋燕!
方秋燕是個天煞孤星,逮誰克誰,爹娘都被她剋死了。這吳招娣比她還狠呢,好歹方秋燕那孤煞命由不得她控制,吳招娣卻是強行克她爹娘啊,吳招娣她爹娘從成親第一年就開始盼兒子,盼星星盼月亮,頭胎生了個閨女,取名招娣,就是希望二胎生個兒子。結果怎麼著,吳招娣一年年長大,一開始還不曉得自個名字是啥意思,後頭聽村里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她這名取來就是為了給家裡招兒子的,這可把她氣著了,直接衝到家中對著她爹娘張嘴就是一句「我才不招弟,我就不招,略略略」,被她爹娘拎著笤帚滿村追著打。
要不咋說她比方秋燕厲害呢,後頭她娘一連生了四個閨女,加上她五個,那個半個帶把的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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