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叩了两声,吱呀推开,只见一个一把稀疏胡须,削瘦的小老头坐在床边,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裹,俨然一副整装待的架势。
戚钰:“?”
这是要出门?他们来的不巧?
小老头眼一瞪,嘴一撇,嫌弃道:“来的真慢,让我老头好等。”
程敬眉梢轻挑,“您知道我们要来?”
他长得高,站在门前堵住外面的光线,跟座山似的杵着,小老头仰头扫他一眼,“谢丫头给我飞鸽传书,让我跟你们去救个什么人。”
说着,满脸不高兴的嘀咕,“那丫头,净给我找事,眼瞧着我院子里的草药都要收了,哪有那个瞎功夫耽搁哦……”
“谢丫头在邺都过得如何?你们能见着不?”老头又问。
戚钰张了张嘴,有些心虚,含糊道:“挺、挺好的吧……”
“呵”,门边的程敬挑起半边唇轻笑了声,“很好啊,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那就好”,小老头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笑眯眯又问:“那我徒弟嘞?”
“徒弟?”戚钰眨了眨眼。
他怎么知道?
“哦,那丫头叫羌弥,就跟着谢丫头的啊。”
程敬瞬间脸色一变,斜倚着的身子站直,瞧向那瘦小、头挽个揪插着根俭朴乌木簪的老头,眼里多了些敬重。
戚钰:“她也挺好的吧”,他挠挠头,实话实说,“就见过两次。”
老头听完,心满意足的从床边站起,手背在身后迈着小脚步,“走吧,出。”
他说罢,下巴朝一旁的医药箱抬了下,“你们拎着。”
要去救的是他兄长,戚钰甚是有当牛做马的觉悟,自是忙不迭的应声,只是刚要伸手,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一把拎起。
戚钰微微扭头抬眼,表情莫名的瞧他。
程敬神色自若,将那沉甸甸的医药箱挎在肩上,“走吧。”
出了院子,眼瞧着小老头掏出一把大玄铁锁挂在门扉上,戚钰眼皮一跳,走去对门轻叩两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擦手过来的大娘,“劳烦您帮老丈照看几日院子,可否?”
大娘虎着脸,张嘴就是一声——
“呸!”
戚钰似是被吓蒙了,瞪着圆眼睛没反应过来。
后背的衣裳被扯了下,传来老头的声音。
“她家孙子前几日偷我菜,沾了药粉腹泻一日。”语气甚为骄傲。
戚钰表情凝滞,有些无所适从,尴尬的朝大娘笑笑,默默走开。
心想:照看什么?
不趁着小老头不在家,将他院子里那菜偷光都是极好了。 三人往巷子外走,路遇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儿学堂放学回来。
“跑啊!”
一打照面,几个小崽子表情霎时一变,惊呼一声,拔腿就跑。
“……”戚钰斟酌开口:“他们也是……”
“哦,他们欺我老无力,爬我屋顶掀我茅草,不慎沾了我的痒痒粉,手又痒又疼的肿了几日,不碍事。”小老头手背在身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晃脑袋,问题不大。
戚钰:“……”
忍了半刻,他还是没憋住,小声问:“……大师,您是毒师还是医师啊?”
老头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脸高深莫测道:“医毒不分家,看你意欲何为。”
“……那您……医术挺好吧?”
小老头顿时脸垮了,凶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要往回走。
身后的程敬赶紧拦住,手指了指脑袋,解释道:“他这儿有问题,他娘子都嫌弃得跟他和离了。”
戚钰:“!”
捅人心窝子是吧?!
老头扭头看一眼那不聪明的,哼了声,没再计较。
但他记仇,一路上都不跟那小子说话。
。
邺都。
阴雨过后,碧空如洗。
一身月白锦袍的人,屈着条腿靠坐着廊柱,书卷展开扣在脸上,听着稚童朗朗读书声,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