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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怀时到底没能在楼梯间把我办了。
手机狂震不止,他看一眼屏幕,黑着脸飙了句脏话。
“你有病啊,干嘛咒我爹地?”
我和父亲虽然不亲,但总归比外人要亲。
盛怀时圈着我不肯放手:“你答应我,不让姓周的碰你,我才放你走。”
我气乐了,在他俊俏的脸上拍一拍:“帅哥,你当自己是谁啊?我跟你什么关系?我老公碰不碰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震动不休不止,我把手指悬在接听键上。
“你不放手,我就当着他老人家的面接了。反正他知道我有病,不会把我怎么样。而你,你猜猜,某猥某亵妇女判多少年?”
盛怀时咬着牙放手:“江心柔,你早晚是我的。”
时代真是变了,以前他们各个嫌我是嫁不出去的累赘,怎么忽然之间,我倒成了抢手货?
病房里,父亲和林雪都在,林雪看见我松了口气:“好了,小柔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装模作样拍拍衣服:“晚上没睡好,刚在院子里不小心睡着了。”
父亲冷声道:“你倒是会躲清闲,知不知道阿南为了找你都摔倒了?”
“我不知道。”
只是摔倒而已,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我还以为周亦南跳楼了。我又不是生产队的驴,非要一刻不停地守在病床边,他们才满意?
我扫了一眼病床上委屈巴巴的周亦南,忍不住讥讽:“好好的怎么会摔跤,四肢躺退化了吧?我早说,你该多运动运动。”
“你自己玩忽职守,还要怪别人?”
父亲彻底被我的态度惹火,于是轮到周亦南展示情商,他拉住我的手,语气诚恳而大度:
“你们别怪阿柔,是我身体不争气,一着急就晕倒了。阿柔,你要是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别离我太远,好不好?我见不到你真的很担心。”
你瞧,周亦南就是有这种本事,三言两语赢得所有的同情票。
父亲对周亦南又是一顿关心,关心之余懊恼自己没有教育好女儿,江家对不起他。
我全程闭麦,假装看不懂父亲眼里的失望。我以为他只有在批评我的时候,才会那么健谈。
到最后,林雪不轻不重地补了句:“陪护病患也没有很复杂,小柔,你尽点心,别再让爹地失望了。”
我蓦地看向她,她只朝我一扬眉,挽着父亲出去了。
微风鼓起窗帘,阳光在地上投下一片光亮,而我站在黑暗里,脚下只有阴影。
我从小就不是让父母骄傲的孩子。
读书时功课平平,没挂过科,也没拿过奖学金。性格内向懦弱,没什么朋友,身体也不太好,唯一谈过的一段恋爱,闹得满城风雨。
父亲一定是对我太失望,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婿身上。
而对于我,只有一个要求,照顾好他选中的接班人。
我躲在卫生间,瑟缩着手指给季遇发消息——
【亲爱的,如果你在就好了。你从来不会嫌弃我是个废物,只会不厌其烦地迁就我。】
我闭上眼,眼前缓缓浮现多年前那个明媚的午后,我和季遇一起刷题,他忽然问我,打算报考哪一所大学。
“爹地妈咪当然想让我出国,可是我好怕……”
“怕什么?”
“怕自己适应不了,你呢,有意向吗?”
“我申请了UCLA,已经拿到offer。”
我难过地“哦”一声,咬着笔杆,再也写不出一道题目。
结果,大学报到那天,我在港中大见到他,整个人都傻了。
“你,怎么没去UCLA?”
他戴上鸭舌帽,故意不看我:“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