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阑正好下值,心里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情绪无处可讲,菱兰过去将话一说,他便净手,去了香缇院。
温凝正百无聊赖。
书看不下,棋一个人下着没什么意思,练字,更是得静心方可。
见温阑过来,眼睛倒是亮了亮:“大哥,今日这么早下值?”
温阑来得匆忙,进门就给自己倒杯茶灌到嘴里,皱眉道:“阿凝怎么喝冷茶?”
问的是温凝,看的却是菱兰。
菱兰忙屈膝道:“姑娘近来……说天气燥,就想要喝些凉掉的茶。”
天气燥?
只怕是心情燥罢。
温阑凝眉一个思量,将满腹的话和情绪都按捺下去。
此时恐怕不宜与温凝说这些。
不想温凝倒是自己问起来:“大哥,近来外头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温阑有意不提,便道:“阿凝可是闷在家中无聊?大哥陪你下棋?”
温凝不接他的话,自顾自道:“前阵子听几个下人讲,咱们的状元郎似乎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温阑知是躲不过,叹口气,将事情前后都与温凝说了一遍,又道:“今日国公府滴血认亲,圣上都去了,竟真的是长公主的嫡亲血脉。说长公主当场抱着状元郎哭得几乎晕厥,陛下下圣旨,状元郎改回裴姓,归族谱,三日后祭先祖,认祖归宗。”
温阑本不想说这些,担心温凝听到更不开心。
不料温凝关注的点似乎不在“王宥竟是国公府世子”,而是惊讶道:“今日便滴血认亲了?”
温阑一愣,温凝又道:“我的意思是这可是皇家血脉,不是说当年的人牙子未找到,也未查到如何流落到岭南的?就滴血认亲,要认祖归宗了?”
温阑啧啧道:“长公主已经寻他寻了十九年,哪还等得了那么久?你是不知道,听闻琼林夜宴当晚长公主就跟着状元郎回了王宅,只怕恨不得当晚就将这亲认回去。”
“哦……”温凝垂眸,摩挲手下的茶杯。
见她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温阑叹口气,道:“阿凝,大哥知道你心仪状元郎。”
从前温阑还称一声“王公子”或是“恕之”,如今却不能这样唤了。
“但如今看来,幸而当时未能成功啊。”无论是私下会面,还是后来的榜下捉婿,幸亏没成功,“否则依他如今的家世……”
温阑话没说下去,但他想温凝应该明白。
就算她与王宥郎有情妾有意了,他一朝成了国公府的嫡长子,亲事哪是他自己能做主的?
一个不好便……又要退一次亲。
温凝却压根没听到他的话,脑中只盘旋着“三日后认祖归宗”。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正满心欢喜地准备出嫁,裴宥所有的事情她都身处事外,都是听其他人讲戏文似的说给她听。
所以她并不记得具体时间,只记得一个大概。
她也说不好是糊里糊涂不知道事情展到哪一步更让她心焦,还是现下知道事情会生在三日之后更让她心绪难安,只满脑子“还有三日”。
正在这时菱兰进来:“大公子,姑娘,我刚刚去厨房,看到炖了好香的鸽子汤呢,要不今晚便让厨房用汤水煮两碗面来?”
温凝一听汤水煮面,脑子里浮现当日那温柔的夫人笑吟吟的模样。
她出生就没了母亲,她从没见过她的母亲,但在她的想象中,她的母亲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温柔,慈祥,常常笑吟吟地望着她。
可那是裴宥的母亲!
“吃什么面!”温凝蹙着眉头站起身,“今日我不饿,什么都不吃了,大哥也回自己院子吃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