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用多礼!”楚辞快步朝她走去,将芸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摸到她的手腕时,感觉满手都是硌人的骨头。
再抬眼朝她看去,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已经变得十分枯槁,明明只有短短时日没见,但却仿佛过去了很多年。
楚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正怔忡着,芸娘突然一用力,将她的手抽了回去,低着头,尴尬道,“民妇手粗,划伤王妃就不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完,头垂得更低了。
楚辞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身上的粗布衣裙,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收到你给我送去的玉瓶了……你在这里,是不是过得不痛快?”
芸娘听楚辞这般文,无声地点了点头,轻轻一眨眼,满眶的泪水就溢了出来。
她拼命地点头,膝盖一软又跪倒在地,抓着楚辞的衣裙,道,“求王妃救救我,带我走,再在这里待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你先起来!”楚辞不习惯别人跪她,忙屈身,再次将她扶了起来,道,“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不管你的……”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安家老爷、夫人从后宅匆匆地跑了过来,到跟前后,急匆匆地向孟璟和楚辞行礼。
行完礼后,又恶狠狠地瞪了芸娘一眼。
“都是草民这不成器的儿媳妇,给王爷和王妃添麻烦了,还望您莫要怪她,我回头就好好地教训她。”安老爷上前,讪笑着向孟璟解释。
孟璟面无表情地看向楚辞,就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安老爷有些尴尬,搓了搓手,又望向楚辞,道,“不知王妃和王爷突然驾临安府,是有何指教?”
楚辞在他试探的目光中,眉头一皱,而后侧头看向芸娘,道,“我是来看你们儿媳妇芸娘的!”
“看她?”安老爷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个破落户儿,哪里就能入得王妃您的法眼!”
说着,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拱手冲着她又道,“王妃若只是需要人陪伴,不如带草民的女儿馨儿回王府去……不是草民吹嘘,草民这个女儿真是按着京城闺秀最大的标准养大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人也是一等一的聪慧贴心……”
一副夸起自己女儿就没完没了的模样。
楚辞听得头疼,忍不住出声制止了他,道,“够了!我对你的女儿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跟芸娘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带着你的夫人回避一下?”
“芸……芸娘啊!”安老爷一脸的失望,顿了顿,又不甘心道,“要不王妃还是再考虑一下草民的女儿吧……馨儿她真的是……”
“来人,将他拖下去!”孟璟看到楚辞无可奈何,却不得不强忍的表情,突然开口,冲着身后的侍卫交代了一句。
王府侍卫闻言,立刻朝着安老爷走去二话不说便将他的手反扣起来,拖着朝外走去。
安夫人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害怕,忙用手捂住了嘴——她害怕孟璟也这般对她。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楚辞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跟着,又瞧向缩手站在一边的安夫人,道,“夫人受累,能否回避下呢?”
“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安夫人顾及楚辞身后的孟璟,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说着,便提起裙摆,又朝后宅而去……
楚辞看着她离开,直到再看不到她的一点身影,才转头看向芸娘,道,“他们走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与我说了!”
“是,王妃。”芸娘用力地擦了擦通红的眼角,然后又组织了一会儿的语言,才开口道,“和安郎成婚后,我以为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安郎都会陪着我共同承担可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楚辞追问。
芸娘声音哽咽了一下,又缓了一会,才通红着眼睛道,“没想到他婚后不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具体怎么说?”
“婚后,婆婆刚开始为难我的时候,他还会向着我,安慰我,帮我出头。可没过多久,他就厌烦了,再遇上婆婆欺负我的时候,他就总劝我要大度、孝顺一些……说什么婆婆肯同意我进门,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不该再事事计较……”
“而婆婆,知道他的态度之后,对我越来越恶劣,从要我没日没夜地伺候她开始,到现在,见府上粗使下人的活都要我做……不做的话,就不给饭吃,也不许睡觉!”
“你夫君呢,他不管吗?”楚辞疑惑又心疼地问道。
芸娘苦笑着摇了摇头,绵绵的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她嗓音哽咽道,“安郎他……他被婆婆打发去了京郊的白鹿书院读书,每十天才回来一次……且他如今就算回来,也不会留宿我的房中……婆婆,她还给夫君买了两个貌美如花、知书达理的落魄千金为婢,他站在除了读书,其他心思都被疏影、暗香两人给占了去……”
楚辞听她说完,才算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孟璟,又看看芸娘,然后开口,沉声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想让我帮你打压你的公婆、夫君,还是……”
“我想离开这里!”芸娘不等楚辞将话说完,就脱口而出道,“回禀王妃,我现在只想离开安家。”
“……你真的决定了吗?以后不会后悔?”
“不后悔!”芸娘坚定地说道,话落,怕楚辞不信,又坚定地补了句,“绝不后悔,就算安郎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我都不回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