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放声大笑,只觉得胸前块垒尽去,那困扰他成就胎息的最后一分体悟,此刻已被牢牢握定了。
简简单单,如掌上观纹。
“死生畏怖,神明自得——原来此法门宗旨全在开篇这八字上,我太强求刻意,反而忘了‘神明自得’中的‘自’,得其形而不得其旨,难怪,难怪。”
落花流水,神全胎圆。
他太执意每一歩的关窍走向、气机流转,唯恐行差踏错,这样反而是落了下乘,失了道门顺其自然的真意。
“上德无为,不以察求;下德为之,其用不休。知白守黑,神明自来。”
陈珩一叹,将手中长剑远远一掷:“是我疏忽了,所谓微言大义,莫过于此。”
这时。
一真法界也开始晃动,四下生出无数瑰奇霞丽浮光,如梦幻泡影。
“时候到了吗,居然在法界里待了十日。”
一股吸力凭空生出,要将陈珩摄走,他也并不抗拒,只定住心神,闭上眼睛。
等到再睁开双目时。
他已重新出现在了外界洞府,一应陈设都还保持着他离去时的模样,分毫不错。
陈珩放下手中长剑,在洞府里缓缓踱步,长身玉立,说不出的风流颜色。
“梦从海底跨枯桑,阅尽银河风浪。”
他静默地垂下了眼帘,并掌成刀,轻轻敲在脖颈,笑道:
“今日,我见天地。”
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齐齐一颤。
不过倏而,便有一股温润慈厚的黑暗吞没了他。那股奇妙的舒适感,让陈珩昏昏欲睡,如同一个婴儿身处在安宁的胞胎……
……
……
“阴天子?”
万丈云头上。
碧青天宫中的艾简先是一思,旋即脸上便泛起了冷笑。
“这不是房中双修功里的术语么?怎么,我们的那侄女儿现在就要置办掖庭,金屋藏娇了吗?我劝她最好还是安心修道,须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这就不用你一个玉宸弃徒操心了,小简,你要明白,既然她是赤明派真传,那她的一举一动,便都有深意所在。”
美妇人不屑置辨。
她只略一勾手,身后那些英俊男子便像猫儿似的乖巧把脸伸出来,任由她抚摸。
“不过,我倒是应该猜到了她寻找阴天子的用意。”
美妇人道:“赤明派的神通里,似乎有一门,正是要以阴天子的命格为引,或许,这应当也是她想要寻找阴天子的缘由所在吧。”
“神通,什么神通要——”
艾简低声琢磨,但没一会,便猛得色变。
他毕竟曾是玉宸派弟子,又出身上虞艾氏,很快便在心头有了猜想。
“怎么会……莫非赤明派要立我那侄女儿当道子吗?”他涩声道:“似那样的前古道术,也要,传授给她?”
美妇人笑而不语。
在这仙道显圣的大世中。
并无什么男女纲常、尊卑有别的言辞,一切都是按道行来论高下。
男子可纳妾娶妻,广纳婢女,而女子也同样可豢养面三千。
不过若是结成性命双修的道侣,其中一方不许,那就另说了。
“虽说如此,可我并不擅长相术,也无从分辨,至多只能在这片地界上给你聚集人手。”
艾简摊手道:“能识别出阴天子的手段,你应当是有吧?”
“自然。”美妇颔。
“不过,阴天子还有个显要特征,但凡为阴天子者,无不是姿容倾国、钟灵毓秀之辈,依着这个来寻,我们便又能更快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