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少夫人怀胎后,二少夫人刘棠、当朝皇后周扬灵也纷纷怀孕。
三位女郎的夫君偶尔聚在一处交流妻子的孕相,只有6三郎神色淡然,其余二人皆长吁短叹。
皇帝忧心皇后体弱。成亲后,皇帝想多为皇后调养两年身体,待皇后身体好一些了,再谈受孕之事。朝廷那边,皇帝心甘情愿顶住压力。却不想意外怀孕,又因为妻子体弱,无法打胎,只能好好养胎。皇帝有时候看到进宫探望皇后的6三少夫人,罗女郎那般鲜妍,怀了孕也活蹦乱跳,再对比周扬灵的憔悴虚弱,刘俶深深羡慕。
6二郎6显也差不多。不过他的原因不是妻子体弱,而是妻子年龄在他看来太小了。刘棠腼腆害羞,单纯简单,自己还是个小孩儿,整日崇拜着三少夫人,烦恼着婆婆6夫人给的中馈压力。这样的小公主,自己6二少夫人的身份还没适应,如何就能担起怀孕生子的责任了6显暗自责怪自己不当心,看着高兴的妻子,整日提心吊胆。
刘俶和6显都因为不同的原因担心自己的妻子流产,损害身体。
比起他们,6三郎何等省心。
罗令妤那样的健康,又心思灵动。怀孕后只初初难受了一月,之后还能与夫妻泛舟、拜月、作画。腰肢依然纤瘦,行动依然风流。刘俶和6显都在不同时候看到过6昀夫妻二人游玩,一次是6昀和罗令妤相携去拜访一位名士,一次是雨下湖心亭,6三郎相拥着夫人,教夫人作画。
真教人羡慕又嫉妒。
6三郎风采卓卓,好友与兄长每次夸他夫妻轻松,他面上谦虚应和,心中也暗暗得意。
然这种得意并没有享受多久。
待罗令妤开始显怀,夫妻二人都是敏感之人,且两人于不同的方面都通些医理,两人很快现,罗令妤的肚皮大得太快了。吹气一样长大,比同样孕期的其他夫人,肚子要大很多。罗令妤很快就风流不起来,行动开始不方便了。
以罗令妤平日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她身量那样好,便是怀孕,也不该比其他女郎胖得快那样多啊。好似得了重疾似的。
6三夫妻二人如临大敌,立即请了宫中侍医来看。侍医诊脉许久,判断许久,最后惊喜一般,向夫妻二人道喜“恭喜三郎、少夫人,少夫人怀的是双胎自然比旁人肚子要大些。”
双胎
6家是真的惊喜,若是双胎,岂不是说罗令妤生女儿的可能性,更大了些
为此,6家让6昀的姑姑、罗令妤的大伯母,多去罗令妤面前走一走,称6英是他们那一代唯一的女孩儿,罗令妤多和6英打打交道,说不得能沾了6英的喜气。6家同时写信问6家大娘,嫁去汉中的6清弋近日是否有空,可愿回建业一趟,一是为让罗令妤沾沾喜气,二是为了照顾罗令妤。
但罗令妤从夫君那里听说了6清弋的事后,就态度坚决地反对。6家的女孩儿,都是被6家宠坏了的。如她大伯母6英,就是活得自由自在,丈夫死后回到母家,6英地位仍然脱,整日与人玩耍,时不时挑衅6夫人一下,6家也全是宠着这位。罗令妤习惯性地讨好旁人,平时讨好伯母一人已经很累了,她都怀孕了,怎能再来一个6清弋让她讨好
于是6昀亲自辞谢,对怀疑的祖母称二房的人够多够用了,自己一人足以照顾好妻子,大姐6清弋实在没必要回来一趟。
听闻为此事,6清弋还专门写信,将三弟骂了个狗血淋头。
陪伴怀孕的妻子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妻子怀了双胎,行动远比别的孕妇不便。
罗令妤原本擅长讨好他人,装也装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但是怀孕后心思多敏,常常自怜。平时她为了从6昀那里得好处,便爱真真假假地哭泣,怀孕后,假哭全成了真哭。
女郎整日嘤嘤,哪怕极爱看她装模作样的6昀,见她眼红,都开始心惊。又不敢责怪她,说话声音不能大,怕让她更伤心。6三郎不多的耐心和温柔,都送给了罗令妤。
那是不好的时候。
到罗令妤渐渐适应了自己比旁人沉重许多的身体后,才开始体谅6昀。说起肚中孩儿一事,罗令妤许是被6家长辈说得多了,她也隐隐与他们一样,期盼能生个女孩儿。但女郎转头,看到立在案前郑重其事将“美人图”挂起来的6三郎,眉心微蹙。
6昀举手抬足间,清贵傲然,如鹤之临。回头与罗令妤说话,他唇角隐含笑意“这副为夫新作的画如何”
罗令妤自来仰慕寻梅居士。她看到墨迹未干,山水辽阔,再看美人妩媚,于山巅拜月她掩去心中多思,笑盈盈夸道“自是美人多娇。”
6昀顿时满意。他爱她知情识趣,他问她画如何,她就知他不是在问画的其他如何,而是画中美人如何。天下闻名的寻梅居士婚前爱作山水画,婚后爱作美人图。美人图皆以罗女郎为原型,喜爱寻梅居士画作的人,都心知肚明。
6昀微笑“侍医说多看些美好的东西,有利于你腹中胎儿的教育。”
6昀将画挂好后,回头看罗令妤若有所思、面容微肃地望着他。
6昀挑眉。
罗令妤柔声细语“雪臣哥哥,有一事我恐我是多虑,然若不说,我又恐我夫妻二人间生出龃龉罅隙。我是觉得雪臣哥哥整日不是挂美人图,就是拿些簪子玉镯在我面前晃我觉你是一心只关注女孩儿,希望我怀有女儿。你压根不在意男孩儿。”
“若我生了男郎我要如何与他解释,他父亲当初一点也不期盼他呢”
6昀一怔,却是懂了。
因阳盛阴衰,6家从上到下对女郎都有执着,6昀也一样。他确实喜欢女孩儿,也确实觉得家里男孩儿太多,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但妻子是双胎,罗令妤到底不是6家人。
6昀问“妹妹喜欢男孩”
若真如此,那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一个分歧。
罗令妤聪明地回答“我喜欢养一个像雪臣哥哥这样的男孩儿。”
她要起身,手扶在扶手上却半晌借不了力。6昀走上前搭手,将她扶起来,她便顺势搂着6昀的脖颈。6三郎俯身搂她,浓长的睫毛乌漆如鸦羽,拂过她肌肤娇嫩的面颊。他的桃花眼微扬,与她抵额,二人呼吸便轻轻地缠绵着。
罗令妤道“我常暗自可惜,未能见到雪臣哥哥幼时是何等模样。雪臣哥哥现今相貌,想是幼时便已欺霜赛雪,比旁的小孩儿要好看很多。想一个像雪臣哥哥这样漂亮的小男孩儿,一本正经地读书写字。在雪臣哥哥名传天下之前,必是读书写字了很久很辛苦。那样的雪臣哥哥我遗憾我幼年未能见过你,我想生一个像雪臣哥哥这样的孩子呢。”
6昀唇翘了一下,被她夸得心中舒畅。他俯眼撩她,唇上含笑道“妹妹真是色中狂徒。”
罗令妤扬眉时,他低头亲了她一下,唇角便沾上了她的口脂,鲜靡艳丽,嫣红无比。罗令妤看得一阵心跳剧烈,他蹭着她额头低笑“哥哥也想要一个妹妹这样的女儿。”
“不过妹妹放心,哥哥懂你的意思了。”
“无论男女,哥哥都一视同仁,不会生偏见的。”
6昀心里怎么想不清楚,但他确实表现出了对儿子和女儿相同的期待。
第二日,6昀不只在罗令妤面前只挂美人图,他和罗令妤拿一本书,两人一边忙活手中的事,一边背书,好为罗令妤腹中双胎言传身教。侍女在院中种花,帷帐纷扬,她们抬头,看到郎君清隽身形在廊下踱步而行,他拿着一本棋谱在看,衣袍若飞。竹帘卷开,罗令妤伏案写字,侧容秀美惊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背书,都是侍女们听不懂的
“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
“舞斯愠,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