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伺坐在高椅上,手中把玩着核桃,听着勒背给他朗读悔过表,边听边摇头晃脑,明明大字不识一个,却营造出读书人气派。
【孙儿应以大局为重,备粮马,练壮兵,与先生一同光大我北翼。。。。。。。。】
勒背正面上表情丰富暗里阴着一张脸读着所谓的悔过表时,一个小兵突然来报。
“大当家!”
勒伺把核桃拍在桌子上,挑出果仁,点着腿,豪横的眉眼往小兵身上撇去,“什么事,大呼小叫,真丢咱山寨的脸。”
小兵汗如雨下,脸上也是无奈的表情,勒背收起他那悔过表,也看向这个小兵。
小兵:“回大当家,巡逻的小的们捉住两个毛头小子。”
勒伺大怒:“你们二当家不是说好了擅闯山寨的死嘛,你们咋还来通知俺。”
小兵哂笑道:“大当家,小的们自然知道擅闯山寨的死。”话还未说完,小兵脸上扭曲一下,明显有些抽搐,“那两人说自己是来向咱山寨要道理的,不算是擅闯。”
这下轮到勒伺目瞪口呆,许是过于震惊,他把脚放下直接站起来,吹胡子瞪眼:“来讨理的?!”
他们北翼山寨也算是威震云北啊,四周百姓谁不见到他们落荒而逃,宛如见地狱恶鬼索命,别说他们无理,就算理亏也没人敢拿命来讨!
如今却有黄口小儿来他们北翼山寨来讨理,当真认为他们护云北边境就成了被礼仪束缚任听差遣的官府了嘛!
勒伺怒喝道:“把刀给俺拿来!”
勒背连忙站出来,抱拳请示道:“大当家,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您出面了。孙儿身为北翼山寨三当家,竟未为山寨做出任何贡献,自此就交给孙儿处理吧。”
勒背虽然也算个草包,但他毕竟读过书,脑子比勒伺要灵活一些,立马意识到此处有些不对劲。
而且他有预感,这两人可能就是他杀掉赵戈的斧头。为此,他绝对不能让勒伺亲自来解决这两个人。
勒背终究是勒伺的孙子,每次见到勒背他总会想起他那骁勇善战的儿子,每次想起,他的心还是有些疼的。
看在勒鬼的面子上,他对这个孙子多少还是念着旧情,再加上这些天勒背俯身听话如同他的提线木偶。
这让勒伺心中对勒背还算满意。
勒伺缓缓坐下,他拿起桌子上的果仁放在嘴里,原本充满杀意的眼此时变得柔和起来,“行吧,这件事你去处理,办的漂亮一些。”
勒背内心着冷笑,但面上却恭敬地朝勒伺行礼,“是,大当家。”
礼毕,勒背转身朝大厅走去,前来汇报的小兵匆匆朝勒伺行礼,连忙跟上勒背。
勒背冷着一张脸,看向手下,“怎么回事?”
小兵连忙道:“回当家的,这两人是富家子弟,说自己被打了劫,而这云北四周只有咱们山寨,就怀疑是咱们做得,就来讨理。”
勒背蹙起眉头,“是咱们兄弟做得吗?”
赵戈虽明令禁止山寨的人下山去打劫百姓,但兄弟们总有几个手头紧的时候,于是会偷偷下山打劫几个富商。
此事他也算见怪不怪,但不知为何,这两人前来讨理给了他一个想头,但具体是什么,他的脑子里还没完全显现出来。
小兵回道:“我去查过,最近因为明令禁止,再加上一个兄弟偷偷下山被逮住杀掉后,兄弟们没有一个敢下山的。但那两人又言之凿凿,在山下破口大骂,小的们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气,只好把他们两个带上山,交给当家的处置。”
一股怪异自勒背的心底蔓延开来,但他对赵戈的恨与他本身被酒|色灌满的草包脑子想不了太多,只能硬压下那股怪异。
勒背道:“去看看什么情况。”
还未到大堂,就听一道亮声在道:“你们是山匪我们就不能跟你们讨理吗?不是你们自己说不会打劫吗,那我身上的伤是狗狼咬的吗?要是山里的狼狗咬的,这个亏我们自然咽下去,我们也不找你们讲理,但你们是吗?”
“不是吧,你们是人,是人就得认理,对你们山匪来讲,这理就是你们的义气,你们不是讲义气吗,只要你们不讲义气,我们两个立马就走。”
勒背还未从敞亮的声音中回过神,人已到厅堂。一见傅夜朝捂着一张脸身上挂满了彩,着春的魂魄一下归身,胃部隐隐作恶。
慕汉飞扶着傅夜朝见他不吐脏字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心中莫名感到一股好笑,好笑之余也暗暗佩服他的逻辑。
这北翼山寨一开始建寨都是强盗所建,建完后因内部混战,差点儿被官府灭掉。为了内部安稳,当时北翼的大当家便制定他们遵守的规则。
他们是强盗,又是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不会玩官府那套礼义廉耻,他们玩的就是义气。有了一个义字,再加杂着利字,云翼渐渐强大起来,到赵戈来此,更是大大强化那个义。
而傅夜朝就拿这个义来攻击他们。他们的确大字不识,也没什么礼义廉耻,但云翼上下可都知一个义字,若是有个愣头青真想杀他们,自然也有人拦下来。
毕竟他们是来要义的,倘若不认这个义字,那先崩裂的不是他们的尸身,而是这些山贼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