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转念一想,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也应该知道轻重缓急。
沈爷爷的腿伤严重,能帮上忙的地方极少,平时的活儿大多落在柏恩身上。徐温嘉倒是乐于帮她,他利落地动刀将钓上来的那条大鱼刮鳞剖腹,清洗干净,手法熟练得让柏恩吃惊,不吝啬地夸奖他:“你很会用刀啊。”
徐温嘉不好意思道:“我也只是会处理一下食材而已,让我做饭的话,我就完全不行了。”
柏恩撸起袖子,洋洋得意道:“没关系,剩下的就看我吧!”
雨天的鱼汤鲜美可贵,用来泡饭也是味道极佳,成功虏获了一屋人的味蕾。这也算是这种天气里难得的慰藉了。
由于暴雨,平时想做什么事情现在都做不了,柏恩也难得闲了下来,几个人干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消磨时间。
只是雨天让电视的信号也变得极差,只有寥寥几个频道。
黑白的老式电影和久不见停的暴雨,让他们本就蒙上了阴影的心情更加沉重。
cctv-13也播放了相关的新闻,宜西很多受灾地区灾情严重,千百人在暴雨中失去亲人,下落不明。
雨下到第三天时,不少知名企业第一时间进行慈善捐款,驰援宜西。总部设在宜西的正清集团公益基金会更是首当其冲地捐赠了人民币一亿元,在新闻头条上挂了许久。
柏恩坐在房间内,皱着眉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腿的伤痕,大概是湿热的天气诱发出来疼痛,前几日还能撑下来,现在却是阵阵猛烈,令人煎熬。
门被敲响,徐温嘉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瓶红花油。
柏恩有些莫名:“你干什么?”
他坐到了她的旁边,温言道:“腿给我看看。”见柏恩没什么反应,又点破她:“你别藏了,我早看出来你走路不对劲。”
柏恩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心说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她把腿伸到了床沿,把裤子给卷了起来。那伤疤浅浅的浮在盈白的皮肤上,看着有几分可怜。
徐温嘉垂下眼睫把袖子卷上去,然后往手里倒上红花油搓热了,往她腿上一按,揉捏起来。
红花油独特的气味一时便在屋内蔓延开,驱散了房屋内若有若无的潮湿霉味。
柏恩的腿瑟缩了一下,她凝着眉头,感受难以言表。
徐温嘉问她:“疼吗?”
柏恩说:“又疼又热。”
“嗯,这样才有效果。”他嘴上温温柔柔的,手底下却一点劲儿都没收。
她“嘶”了两声,憋住眼泪,转移注意力般问他:“你是以前是学过吗?”
徐温嘉倒是坦然地点头,跟她解释:“以前为了某个人专程去学,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实操。”
??
等等,这不就是意味着她是第一个被他按的人吗?
他就不怕自己会加重她的病情吗,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心??
原本柏恩还贴心地忍着疼,但是此时知道他只是个“庸医”之后,就没有患者对医生的信任。
她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腿,惨烈道:“够了够了,不要你按了,啊,你下手轻点!”
徐温嘉置“病人”意愿于不顾,嘴上安慰得多好听,下手就有多重。等到把药油全部推开之后,才收了手,瞥了一眼躲在一边儿为自己的火辣辣的腿扇风的柏恩,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柏恩躺倒了床上,有气无力道:“……你刚刚按得超疼,现在都疼麻了。”
他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这感觉就对了。”
“……”柏恩恨恨地背对着他曲腿躺下。
眼看着她像是真生了气,徐温嘉才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你这里气滞血瘀,我不推开,之后会更痛。”
柏恩忽然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徐温嘉顿了顿,道:“一般阴雨天腿疼,大都是这个原因。”
她怀疑地上上下下审视他,没发现什么破绽,继续可怜兮兮地抱住腿。只不过没过多久,倒真觉得轻松了一些。
崽崽风风火火地推门跑进来,见到柏恩躺在床上,便惊呼着扑了上来:“妈妈!”
柏恩没那么疼了,就试着坐了起来,神色柔和地问她:“妈妈没事,怎么了?”
见柏恩问起,她脸蛋顿时兴奋得红扑扑,举起自己手里的几只新鲜的蘑菇,展示战力一般骄傲道:“看,我在窗户上采的!”
柏恩又重新倒回了床上,崽崽惊呼着推了推她,徐温嘉乐呵呵地问崽崽她是在哪里采的,要跟她一起去,柏恩眼神空洞地盯着房梁,觉得他们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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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这场在宜西市历史上罕见的暴雨终于转小。
雨将停未停的那天,徐温嘉接到了一通电话。他神色带着前所未有的阴翳,立刻起身找了一处僻静地接电话。
柏恩猜想他家里肯定是出了事,估摸着肯定得赶紧回去。
果然,他回来时神色凝重:“小柏,我现在得赶紧回家一趟。”
柏恩点了点头:“好。”
徐温嘉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这里万一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柏恩见到他的真心,神色复杂:“我知道了,我还用不着你操心呢。”
他忽然靠近了两步,蜂蜜一般浅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她,好像要一眼望进她心里头。他嘴唇颤抖着,好像有什么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要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