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安慰我了,”希瑟说,“能见到你,就是我从没想过的意外之喜了。再怎么样,那些年都过去了,你不要难过。”
“怎么会?”宋连旌摊开手,故作轻松,“我都摆烂了,你挺会选址,咸鱼修理店太阳很好,晒着很舒服。你见过岁岁了吗?它是我的小猫,特别特别好。对了,我这次养活了绿萝……”
“别装了,我知道你不开心,”希瑟静静听完,然后叹了口气,“我们有事的时候,还能找你说说,总会舒服一点。事情不能总压在心里,可你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我其实有人倾诉的,宋连旌在心中回答。
他精神力出现问题,愈难以控制后,卫陵洲回研究院调出原来的相关资料,重启了一份研究。
自那之后,他们几乎没有面对面见过,彼此间却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通讯。他们不会就着什么话题促膝长谈,但在偶尔谈起近来事务时,总能在一番互怼之后觉得放松一些。
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压方式,这一种恰恰属于他们。
那么在他死后,卫陵洲一个人呢?希瑟感受过的痛苦,他也一一感受过吗?
战争结束后,军部必然要撤裁,不可能继续占用着联邦的大头支出,但他们和议会必将爆冲突,成王败寇,过程必定惨烈。
他原本已经安排了一切,不出事的话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但万一有任何差池,卫陵洲和他在明面上关系很差,他所在的机构又与军部高层关系微妙,如果有谁能在混乱里护住那些他已无暇顾及的下属和战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卫陵洲。
当然,自己还是太自负了,宋连旌想,他曾经不认为过这封遗书会出去,只是习惯性做好万全的准备。
更不曾预料到,其中内容会困住卫陵洲这样久,一次又一次,逼迫他面对战争的伤疤。
指尖夹着的卷烟燃尽,宋连旌又点起一支。
冰凉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来,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留下一片细窄的光影,勾勒出五官的凉薄轮廓。
黑色长潦草披散在肩上,他靠在床头,支起一条腿,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沉默得像座雕塑。
直到房间门打开,光从走廊里照了进来。
卫陵洲端着丰盛的晚饭,推开宋连旌的房门。
梦境里生的事情先是让他喜悦,紧接着的却是不安。
卫陵洲一直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从小可能就是这样,随着长大日益变得严重而已。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在静静面前,他已经尽力克制,不让那人会反感的念头出现在他面前,也只有在梦里……
自己不该那样的,他知道宋连旌会生气。
但让他放手,他做不到。
房间门打开,他们目光交汇,然后又避开。卫陵洲把菜品一样样放下,到了最后,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一言不,像是两人对峙一样,等待着一句话——正如他当年等着宋连旌关于他们关系的答复一样。
卫陵洲了解这人骄傲的性格,因此更不愿对他有任何逼迫。
总归他很有耐心,擅长等待,习惯永远地注视着一个人。
在寂静中,确实是宋连旌先开了口。
“能不能把你的怨鬼味儿收收?”他说。
没看到对方的反应,宋连旌只好继续解释。
他尽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漫不经心一点,甚至没有继续双方的对视。
“我尊重任何一种性取向和小众的爱好,但就我个人来讲……”,他抿了下唇,顿了顿,“我对人鬼情未了没有兴趣。”
这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卫陵洲怔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要过载了,所以才会理解出那种意思来。
卫陵洲攥紧拳,他用得力道太大,掌心流出血来,血液淌到地上。他自己仿若未觉,在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极其平静地抬起鲜血淋漓的手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