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就冒出了眼泪。姜大人最厉害的,是知道自己怎么样可以赢。但这次,不能让她再赢了。
不要心疼,不要心疼。
路行舟忍着胸口扎扎的感觉告诫自己,然后他抚开姜平平黏在他臂侧的手,那双似乎想要再把他抓进黑乎乎牢房的手。
“我一直很听您的话。可是,”路行舟往后撤了一步,“听话就能过得好么?”
姜平平愣了愣。
“好像并不能。”路行舟笑起来,一瞬又黯淡下去,“至少我不能。我听话,然后呢?然后就只能看着您扔掉我的望远镜是么?”
“我什么时候……”
下意识反驳的姜平平记起什么一样忽而瞳孔一缩,没了言语。转瞬即逝的神色在路行舟眼里落成他自己的笑柄。
原来一遍遍折磨过他的回忆,姜大人已经差不多忘了。
原来姜大人,从未觉得她的行为可能伤害他。
胸口开始闷了。路行舟咽了咽从心底泛上舌根的苦,忍着太阳穴也突突跳的难受,笑得愈加张扬。
“您总在说对我好,您总说该认识谁对以后有什么好处,接触谁谁谁能更好地进入什么什么圈……那我呢?我在哪?”
“您连我想成为什么人都不接受,”路行舟眼神里对“妈妈”这个称呼的那一点点火光灭掉了,“我的存在对您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完成您的不甘心,是么?”
姜平平难以遏制地抖起来,“闭嘴……”
“您知道这几年,我因为一遍遍对您的听话,一遍遍觉得活着有多没完没了么?您知道您的一句听话!”
“让我有多讨厌路行舟这个名字么?!”
吼出来了。淤积在内里多时的瘴气,路行舟终于吼出来了。他大喘了几下,满背心冰凉。
“我不会让着您了。”路行舟的口气淡下去,双拳却越握越紧,“哪怕您现在就把我关在这,就是跳下去我也要做到这件事。”
“我真的不想再讨厌自己了,别阻止我,我……”
“我更不想讨厌您。”
疲累从脚底升起,好乏,好想找个人靠一靠。那张笑起来甜啦啦的脸划过心头,路行舟眼眶倏地热了热。
这恶心人的破地方,一微秒都呆不下去。路行舟回套房的卧室背上自己的包,没再多留一个字,开始朝外走,直到他再次碰上门把手。
姜平平有些失控的、近乎怒号的喊声如沾满盐水的鞭,笞在了路行舟的背,“路行舟!出了这门你以后就别给我回来!”
爱咋咋滴吧。
路行舟转动把手,昂首挺胸,头也不回。
走廊里,路伯年一直在等他,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路行舟瞥一眼,径直转向电梯厅,路伯年就坠在他后边叨叨。
路行舟充耳不闻,路伯年无奈,只能掏兜摸出一张卡递给路行舟。
“拿着吧,防身。”路伯年说,“有什么事随时找爸爸,好吗?”
那是路伯年黑卡唯一的一张副卡。
盯了盯,路行舟没有接,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上次在家的时候,我问您的事,您还没回答我。”路行舟从卡上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