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心知何人所为,不禁皱眉,问道:“疼吗?”
阿瑟摇头,看著被血染红的肩膀,叹气道:“可惜这衣服了,多漂亮啊。”
赵五轻笑,说道:“明日再帮你买一身。”
听到这话,阿瑟笑了起来,仿佛不知道痛一样,表情十分开怀。
“那可好了,等我把这件洗干净,我就有两件新衣裳了。”
看著阿瑟笑吟吟的样子,赵五不知该说什麽好。他找来白天买的药和纱布,让阿瑟把衣襟撩开,准备为她止血上药。
阿瑟似乎不懂男女之间的避讳,不顾赵五就在面前,理所当然地稍稍撩开衣襟,露出受伤的左肩。她的身型瘦不见骨,没有想象中柔弱。肩膀看起来骨骼分明,上臂紧实有力,与寻常的深闺少女完全不同。她的肌肤白皙而细腻,像婴儿一般稚嫩。唯有後背的伤疤十分丑陋,足有三寸长,犹如藤蔓一般从手臂往左肩爬行,十之八九是被烧热的铁棒烫伤。
见赵五看著自己的肩膀发愣,阿瑟下意识把手伸向背後,轻轻抚摸疤痕,说道:“小时候贪玩爬上树,结果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刺伤……我看不见这条疤是什麽样的,很难看吗?”
赵五恍惚摇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朝阿瑟笑了笑,安抚道:“不丑。”
阿瑟毫不怀疑,像是松了一口气,点头笑道:“既然大哥哥都这麽说,我便放心了。从前我问阿姐,她只说,等我长大了,这条疤会越来越浅的,可是从来不告诉我到底长什麽样。”
闻言,赵五不禁叹气,沈默良久,轻轻问道:“你的阿姐待你可好?”
阿瑟脸上一怔,使劲点头,答道:“阿姐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这次回到蓬莱岛,我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乱跑了。城里虽然好玩,可是,我还是喜欢在岛上和阿姐他们一起玩。”
赵五没有再问,自顾自地笑了笑,然後,慢悠悠地走到阿瑟的旁边,动作轻柔地为她上药。
“人一辈子活个数十年,最难不过是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若你小小年纪就能看透,往後的日子总不会苦的。”
阿瑟抬起头,看著赵五温柔的神情,恍恍惚惚地说道:“是吗?可是我也有怕的……我武功低微,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我的亲人?”
赵五当然知道阿瑟所说的亲人是谁,难免自嘲地笑了笑,幸而阿瑟失神地看向别处,没有察觉他的表情。
“你说你无父无母,难道你没有想过要找到他们?”
阿瑟犹豫片刻,终是缓缓摇头,答道:“阿姐说过,当年他们发现我的时候,岸上只有我一个人,若是我的父母在海上,十有八九是遇难了。茫茫大海,多少人死於海难,有时候一次涨潮就会打来不少骸骨,恐怕我父母早就沈入海中,哪里还能找得到?”
她顿了顿,努力挤出笑脸,说道:“没关系,岛上的伯伯婶婶都是我的爹娘,何况我还有阿姐,有好多大哥哥,除了不记得醒来以前的事,这些年来我过得很好。”
此话一出,赵五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屋里安静得没有丝毫声音,直到赵五为阿瑟上完药,才说道:“阿瑟是个好孩子,会过得很好。”
他小心翼翼地为阿瑟拉起衣襟,阿瑟会意地笑了,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哥也是好人,我喜欢大哥哥。”
赵五笑而不作声,只是说道:“伤口不深,没有大碍,你早些睡吧。”
赵五回到屋里,谢宁双正坐在桌边,他一只手握著剑,另一只手拿了一块白布,似乎准备要擦剑上的血。
只是谢宁双的动作停了很久,等到赵五坐到对面,白布仍是白布,剑上仍是有血。
“她没事?”
赵五答道:“没事,剑没有刺入筋骨,只是擦破皮而已。”
谢宁双目光冷冽地看向剑中血,说道:“寻常少女怎会如此镇定?她手中有茧,分明学过武功,却一点都不躲。”
赵五笑而不答,问道:“你差点就杀了她,为何手下留情。”
谢宁双沈默良久,看著手中剑渐渐失神,良久,方才答道:“她的眉眼太像你,屋里没有点灯,她望著我的时候,我差点就以为是你。”
赵五仍是不吭声,谢宁双顿时眼中杀意尽显,怒视道:“若是她敢害你,无论有多像你,我都不会留情。”
说罢,不等赵五作声,谢宁双把白布丢在桌上,用舌头一点点舔掉剑上的血迹。他的动作明明十分诡异,眼神却坦然而直白,仿佛只是品尝鲜血的腥甜。
赵五没有阻止谢宁双的动作,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直到他把剑放下,这才伸手揽过他的腰。
谢宁双身体微颤,柔软地跌入赵五的怀中,双手捧住他的脸孔,一脸认真地从下颚往上摸去。
“你想干什麽?”
前一刻还是满身杀气的模样,如今,又像是疯疯傻傻的孩童,赵五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稍稍躲开一点就遭来谢宁双的白眼,所以,他不得不放松身体任由对方乱摸。
“你的人皮面具下面的脸孔会不会和她长得一样。”
谢宁双说得一脸认真,赵五却大笑起来,答道:“她是女孩儿,我是大男人,怎麽会长得一样。”
谢宁双皱眉,不甘心地又把赵五的脸孔摸了一遍,可惜,确实没有找到人皮面具的痕迹。终於,他只得作罢,轻轻抚过赵五的眉眼,恍惚失神地说道:“可是,实在太像了。”
见赵五不答,谢宁双了无兴致地靠在他的胸口,转而摆弄起他的手,从掌心到指腹,一点点地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