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千山万水。
从前的千重山是他那一面,现在的万重水又要再加上赵国的求亲。
千山万水,难上加难。
但姬禾从来不是听天由命的人,她想要什么,不要想要什么,都容不得他人替她说了算。
纵然范奚屡次据她于千里之外,纵然他铁了心要送她入赵和亲,她也要亲手将隔着他们二人的这层隔阂,撕下来,打破。
她想,这是最后一次同他剖明心迹;如若仍是不可回转,那就,最后一次同他划清界限。
如此也算是给她四年间单方面的少女情愫,一个有始有终的交代了。
于是她倾前身子,一把拂开眼前透着光的帘子。
没了一帘遮掩,驾车之人清晰地显于眼前,笔挺背脊,宽阔肩头,乌黑发丝用一根木簪束的一丝不苟。
他只是模样像个文弱书生,然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会。更难得的,他是个能定国安邦、可搅弄风云的年轻纵横家。
他是她见过的,最为有魅力的人。
不同于公卿士族天生的尊贵表象,不仅是他那仪表堂堂的身型容貌,那是一种胸藏韬略,心怀四海的特殊气魄。
即便是当年落魄为低等守山吏的时候,他也不怨天尤人,不堕青云志。
一身布衣,也难掩风华。
君子如竹,当作如是观。
此时,他距她不足一尺,伸手可触。
此刻已经出
城,辚辚车马奔驰于原野之上,风灌入范奚的衣袖,往后飘飞。
姬禾伸出手,在虚空中触摸风的形状,于风中捉住他的一角衣袖,而后微微用力晃了晃。
范奚略感受阻,抬手微微扯了扯,欲将衣袖卷起。
他腾出另一只手动了动,没能拉动。一侧头,范奚便看见袖角落在一只白净纤细的手掌中,被她紧紧拽着。
范奚眉头一动,不知她又想做什么,无奈问道:“公女何故拉臣的衣袖?”
姬禾认真注视他的侧脸,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可惜他惯常一派平淡。
她松了手,开口大方邀他:“先生也未用早膳罢,何不暂且停下,与我一同进食?”
衣袖被松开,恢复了自由,在风中如帜舞动,猎猎翻飞。
范奚敛眉微拢袖袍,“谢过公女赐食,臣不饿。”说完,便别过脸去,直视前方路远。
姬禾讨了个没趣,但并未泄气。至少他这回没有疏离冷漠的回她“于理不合”,“不可如此”云云。
接着是一路的沉默。
她不说话,范奚则更加不会主动开口。他躲她都来不及。
她闭目跪坐于车内,寂静无言。
他直视前方驭车马,神色如常。
这样近距离与他相对的时间,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了,姬禾心想。
仅是这样一想,她就觉得心头仿佛被满满一罐子的淮北苦枳汁泡过一遭,充满了浓烈的酸涩,令她喘不过气。
她拨开窗侧的帘子,微微探出头,面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