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成又跑回房间,发现容青把被子踢落到地上,捂着肚子在床上流冷汗,就连忙把他搂进怀里,“坚持一下,我让人请大夫来了,别咬嘴唇,忍不住的话就咬我的手。”
容青只觉得全身每一个地方都不舒服,尤其是腹中绞痛着,完全不像是平常的吃坏肚子,两腿之间是湿的,他都闻到腥味了,“越成,你看看……我是不是流血了……”
“嗯,有。”其实不光是血,还有一些半透明的浊液,似乎很像是……
他不敢想象那个可能,容青前些日子和他行夫妻之事,事前事后都没有服用过盼子花,照常理来讲受孕的概率是极低的,但是生过一次孩子之后毕竟体质有所改变,不用盼子花就能受孕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这种不用盼子花就能怀孕的男人一百个里也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都能撞上的话,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再想到他们日后还要躲避杀手,一路逃亡到北定国去,就更加不安。
越成沉默着,打来热水帮容青擦汗,轻轻帮他按摩着来缓解他的疼痛。
容青抠着他的手臂,“越成……这会不会是……”
“别瞎想。”越成给他一个安定的吻,“一会儿大夫就来了,会没事的。”
“客官,大夫请来了。”掌柜的在外面敲门。
那请来的大夫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背着一个药箱,进来以后打了招呼,没有多余的话,就给容青号上了脉。
越成也急得满头是汗,“怎么样?”
大夫起身施了一礼,神色有些凝重,“尊夫人这是小产了,恕在下无能,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保不住孩子了。”
猜到的时候还心存幻想,真正听到的时候却犹如晴天霹雳,越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发现床上的阿青已经不喊痛了,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泪水。
越成心疼得无以复加,抓住大夫的手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夫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看尊夫人身上有伤,可能又有颠簸,气血本就不足,若是早几个时辰没准还保得住,如今到了这时,不仅有落红还有羊水流出,就是大罗神仙也挽救不了了。”
越成颓然地坐在床边,想到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自己简直是太大意,“阿青别哭,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我们还有溯儿,嗯?”
“没有。”容青不承认他的伤感和愧疚,只是面如死灰,“我只是被痛出了眼泪。”
越成不停地用帕子帮他擦汗,感叹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觉得分外难熬。
过了半个时辰,容青终于感觉到有肿块一样的东西排出体外,紧接着就感觉到了越成帮他擦洗身体,然后往他的口中喂药。
他昏昏沉沉地喝了药,便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容青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一夜之后。
嘴里面是浓浓的苦味,说明在他昏迷的时候越成肯定给他喂过药,身上没有粘腻的感觉,身下的被褥也是新的。
越成从外面回来,看起来风尘仆仆,剑上还残留着血迹。
“你遇见那些人了?”容青的嗓子略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脸上依然毫无血色,只是看起来比前两天有精神一些。
越成发现他醒了,欣喜地走到床前,“你醒了就好,我刚才出去把那些人引开了,一时间他们还找不到这里来。”
容青捏捏他的掌心,“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越成反握住他的手,“倒是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容青摇摇头,“没事了。”
越成小心翼翼地问:“那……肚子还痛不痛了?大夫说如果痛的话还要接着喝药。”
容青不自觉地攥住了手,“嗯,已经不痛了。”
话题到此都沉重起来,他们谁都没想过,会有一个小生命悄悄来到,却又因为他们的大意而不能降临在人世间。
曾经,容青对越成的感情还不深,那时不想以男子之身生育,还有过打掉孩子的想法,如今他和越成患难与共,感情日渐深厚,而且有过一个孩子就不会太抗拒第二个,此时他只是万分责怪自己,太粗心大意,让一个小生命就这样流逝。
越成也是一样,他对容君阁的感情只是懵懂的师兄弟感情,比亲人更重要一些,论爱人还说不上,而容青对于他是有夫妻之实并且患难与共之人,以前他说对容青好,可能还是出于对孩子的责任,现在他可以说是对容青这个人也有了浓厚的男男夫妻感情,看到他如此伤心难过,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越成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安慰他,踌躇了半晌,只得缄口不言,转身端了饭菜过来。
“我自己吃就好。”容青看着那只发颤的勺子,也不知道手不利索的越成这两天是怎么给他喂的药,“你也多吃点,吃完了饭我们就启程吧。”
“不行!”越成坚决反对,“你需要休息,我们过些天再走。”
容青劝道:“我们在这停留太久了,已经不安全了。”
奈何越成死活也不同意,一切要以他的身体为重,两人商量了许久,最终才达成协议再耽搁一天,后天早上就启程。
起初几天的路上很平静,那些杀手似乎被越成引开之后并没有跟上来,容青坐在堆着无数软垫和靠枕的马车里,走的是平坦的大道,也并没有遭什么罪。
当他们准备转道向北,经过一处峡谷的时候,却突然遭到了杀手的埋伏。
无数的冷箭从高处射下,直接把他们的马车扎成了刺猬,还好越成反应够快,等一波箭结束下一波还没来的时候,带着容青跳下马车跑进密林,躲避无处不在的流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