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听也来了兴致,就眯着眼笑道:“守岁宴上,举家团圆,你们几個丫头,还有宝玉,涟儿,环哥儿,兰儿,都不妨以除夕守岁为题赋诗一首。
鸳鸯,取老身那枚玉如意来,谁的诗好,这便是彩头!!”
……
贾琏吃喝嫖赌数第一,哪里会做什么诗词。
他低头抓耳挠腮,心中暗骂凤辣子多事,好端端吃个年夜饭,吟什么风雅颂?纯属有毛病!
贾宝玉此刻垂首,他正在思量着如何去插科打诨哄林妹妹开心,陪姐姐妹妹一起过个好年,哪有什么诗兴?
所以痴坐在那,对贾母的话充耳不闻。
至于贾环就更不消提了,上蹿下跳斗鸡摸狗他在行,诗词这种东西离他甚远。
贾兰则安安静静坐在其母李纨身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幅小夫子形状。
贾探春号称敏探春,这名头可真不是吹出来的,她狠狠瞪了王熙凤一眼,起身向贾母等人施礼道:“孙女斗胆,就抛砖引玉吧。”
“梅傲霜雪芳犹在,年得春风韵更和。守岁不妨吟到晓,玉盏流苏意若何。”
贾母赞一声,贾探春脆生生坐下,满面笑容。
薛宝钗素来是诸女之首,文采更不差。
她见贾探春讨了彩头,也不甘示弱,笑着也起身道:“老祖宗,宝钗也献丑了。”
“亲长共聚话辰良,旖席罗帷羡春光。围炉夜语如白昼,普天同庆一缕香。”
薛宝钗话音一落,连一向怯怯的贾迎春都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薛宝钗这哪里是献诗,分明还是在对王熙凤反戈一击!
王夫人忍俊不禁,也笑出声来。
薛姨妈忍住笑,扬手指着自家女儿:“宝丫头,你真是胡闹!”
随后是贾母大笑,堂上诸人也是欢声笑语一片。
只有王熙凤丈二尼姑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实在看不清,也只能尴尬赔着干笑两声。
诸人笑了一阵,贾政突然扭头望向贾兰。
温和道:“兰儿,琰哥儿可曾教你吟诗作赋?今儿举家团圆,所谓守岁,你可有诗作说来听听?”
贾兰面色大红。
他站起来冲贾政毕恭毕敬一揖:“回祖父大人,先生说我年纪还小,应先以经文启蒙为主,不宜过早涉猎诗赋,免得基础不牢。”
贾政点头,颇以为然道:“好!琰哥儿果是良师,经文乃是大道,你方启蒙打下基础更重要。
对了,兰儿,琰哥儿教你的《声律对韵》第一篇为何,诵来给老夫听听。”
贾兰点头应是,然后端着小四方步,走向堂上。
他清了清嗓子,肃然吟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
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
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
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渔翁……”
贾兰稚嫩却严肃的声音在堂上久久回荡,贾政听得心旷神怡。
薛宝钗、贾探春两女更是听得全神贯注。
正入神间,贾兰的吟诵却戛然而止:“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
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云叆叇,日曈曚。
腊屐对渔篷。过天星似箭,吐魄月如弓。
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藕花风。
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贾政急道:“快快快,继续吟诵,不要停!”
贾兰红脸小声道:“祖父大人,今儿课未上完,娘就唤我回府了,兰儿蠢笨,只记得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