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烈。
“大统领!是青色的马,是厄鲁塔亚的骑兵!”布厄迎着逆风仰喊道。
“果真是科隆真。”可戈咬牙,偏对身后铁骑道,“布厄,让骑兵们把马降下来!”
“降?”布厄顿时露出一副错愕的神情。
“来不及了!我们冲不到他们的侧翼,只能尽力把战场包住,清扫他们勒下马的骑兵!”
布厄微微抬,心底顿时一紧,眼帘处正是两支骑军交接的地方,他瞪大着眼睛,呼吸似乎断了一拍,好想要将此刻烙印在眼睛里。
远方武士的咆哮接踵而至,他隐隐看见马背上的武士举刀过顶的影子。
两支对进的骑军终于交刃一处!
火光交织,远处的怒吼戛然而止,尘烟暴起,布厄什么也看不清,但他仿佛闻到了血腥的气味,是从心间弥漫上鼻梢。他强忍着莫名的悸动,心头砰砰地跳,哪怕是相隔数百米,骑军对冲的声势也能如一柄重槌在他的胸膛荡开血晕。
牙床在颤,比马背还要颠簸!
他面露一抹难得的凶狠,似乎迫不及待想要低头猛进,然后在下一刻挥舞起弯刀破开敌人的胸膛。
“布厄!”前方的声音犹如惊雷。
“是!”布厄惊醒,回应得毫不犹豫。
“带着你的铁矢,清扫风原铁骑的余孽,不要让他们再往西进一步!”可戈大喝,勉强抬手遥指前方一处,“把你们的马降下来,找准他们突进的青马,不要一股脑就往深处扎!”
“是!”布厄应了一声,俯身面朝后方,对着紧随的几位铁矢武士吩咐道,“传令铁矢,降,把马都勒紧了跟住我!”
“所有铁矢!把绳勒紧!”身后武士扯声大喊,
同一时间,可戈将头偏向另一侧,那是一群皮革轻甲的铁游骑武士。
“弘山业在哪里?”他放声喝问。
“大统领!弘山业统领在阵中!”铁游骑的回应刺破风声。
“好!传令下去,除了铁矢,其余铁游骑跟我来,也包括他!”可戈放声大喝,身子微微倾斜,胯下的黑马一个颤动,逐渐偏向骑军右侧。
马蹄声顿时杂乱起来,整支骑军出现分流,铁矢武士们降下马从一侧切出,沿着一道矮坡继续向战场逼近,而可戈则带领着其余铁游骑奔向高处那片火箭四起的地方。
只听见一声怒喝,尘烟愈浓郁。
“全回阵!保护汗王!”
……
刀光如惊涛席卷,雷虎怒吼着迎上了草原第一骑军的冲势,护卫他的风原铁骑早已落在后方,他们奋马挥刀想要斩断围上来的铁游骑。
云压得很低,仿佛是上苍好奇,委身俯瞰北蛮大地的苍凉雄壮。
“叮!”如落锤金铁,火花飞溅着映出了黑色面盔深处惊诧的眼睛,阿勒斯兰的武士不可置信地看着弹开的弯刀,金铁的铮鸣声还在耳畔回荡,而半身猩红的白刃已经从他们的腹中抽出。
铁甲,他们竟然都披着铁甲!
其中一名刀术极好的铁游骑勒住战马,反手荡开风原铁骑的弯刀,而后寻机刺入甲胄的缝隙中。
血涌,刀尖擦着铁甲刺入敌人的胸膛。
可当他刚拔出刀刃,还未来得及呼喝,急驰的风原铁骑便横刀而过,是补刀的骑兵!
风原铁骑的刀刃擦过铁片轻易撕开了他的皮甲,血液泉涌般从卷开的肌肤溢出。
这一幕正在其他地方反复上演。
那可是全副铁甲,铁游骑的武士们还未来得及震惊,青马上的刀就已经挥来了。
刚一接战,铁游骑的锋阵就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劣势之中,他们的黑色皮革甲虽然夹着铁片,却做不到像全副铁甲那样振开后劲不足的劈斩,而风原铁骑的弯刀却能轻易斩断他们的皮甲。
第一线的铁游骑所斩杀的敌人寥寥,而己方却难抵刀刃之利,最前头的武士瞬间就被青色浪潮淹没,黑马的背上早已看不见人影。
接触的瞬间,胜负的天秤开始倾斜。
“不要停!把刀都给我举起来!往敌人身上劈去!”雷虎大喜着暴喝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腰腹的疼痛。
在他的铁甲上隐约能看见两道白痕交错爬行,那是敌人留下的,铁游骑的弯刀没能斩开精铁,只在横斩中留给这位风原铁骑的统领如锤砸般的疼痛。
雷虎神情一震,眼里闪着狂热的红光,是血,也是火的倒影。腹部的隐痛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劫后余生,这种可以不计代价的冲锋彻底激了蛮人无畏的血性!
不止是他,风原铁骑的武士们也感受到了全副铁甲的强悍,几乎每一个人都放弃了荡刀,转而不断地挥砍。
火光一闪。
在似已溃败的铁游骑阵中,一位百骑长余光一扫,满是铁甲肃默下的黑红,那是一匹匹染着主人的黑马。他被震撼到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斩马!”他突然竭力大吼。
周遭的喊杀声忽然一滞,甚至有武士不顾眼前的危险而转头寻声望去,似乎听见了比生死还重要的声音。
下一刻,“斩马”的声浪便从前方传来。是那些从风原铁骑刀下幸存的铁游骑,他们不顾一切地从侧翼折返而来。
“斩马!斩马!”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年轻的黑甲武士们根本没有迟疑,纷纷传喝起“斩马”的声浪。
斩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