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又笑了,道:“臭小子属狗的?我有你爸爸呢,还用得着媳妇?”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良的白玉小瓶扔了出去。
那瓶子刚抛出到半空,就听楚钰欢呼一声,纵身一跃就将那小瓶一把抄到了手,落地后几乎是立刻兴致勃勃的启开了瓶子。
瞬间,一股淡淡的香气充盈了四周。
这香气神秘而优雅,浪漫而洒脱,竟一闻就知绝非世间凡品香料可以比拟的。
这淡雅芳香却是跟楚留香身上的味道一样,只是更加浓郁了些。
楚钰边嗅着瓶口处的香气,边嘻嘻笑道:“就算您没遇到爸爸,恐怕您也娶不着媳妇,也就爸爸看您可怜收留您了。”
程静涵闻言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
他年纪轻轻便是一庄之主,自然无可能与那些江湖里的草莽一般不通文墨。
“爸爸”这词虽然平素用的极少,但曾见于不少书册之中,却也是父亲的意思,只是要么为方言,要么是某个什么人家,均不是常规称谓,从不列为正式称呼。
程静涵又看了看楚留香,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本朝断袖龙阳虽也算是盛行,就连楚钰自己也是男女通吃的,但这毕竟总是些见不得人的隐密,可当着陌生人的面就能这么痛快,甚至可以说理所应当的承认,有这种勇气的人,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楚钰果然也是是像他的父亲,坦荡如风,洒然无拘,毫不作伪,毫不遮掩,就连自己一向引人所诟病的东西,也可以肆意无忌的爽朗承认,这点不得不让人佩服称羡。
只是楚钰这家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乱了点?
楚留香没在意程静涵都想了些什么,只是听了楚钰的话却“哦”了一声,伸出手来,道:“是么?那把东西还我。”
楚钰连忙将小瓶子宝贝一般的塞到怀里藏住,好像生怕楚留香动手再抢回去:“爹,您可知现在要搞到这等好东西有多难的么!我自从出了家门找了多少地都没寻到如意的,外面弄的哪有您手头上的好?脂粉气太浓,庸俗的很!月前姬三去南海我托他顺道带回来点上好的女儿香他都不答应,儿子想自己鼓捣些还不成了!”
一直老实在一旁呆着的姬三闻言几乎是立刻带着鄙视的扭头瞪向楚钰。
他去南海那是正经的进货做生意,多少银钱账本都在那摆着还忙不过来!难道还要抽出功夫去给他找香料?
他正要回口冷语讥讽,却听楚留香开了口。
只见楚留香却大摇其头,叹道:“丁点女儿香有什么稀罕的?要说松江府五芳斋的玫瑰露,那才是真正堪称上品的。我回来把地址给你,你去自己找。”
楚钰眼睛里又冒出了光,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亮:“真的么!这头的事完了儿子就去!”随即又将头猛地扭向姬三道:“姬三!是兄弟就把船借我!”
程静涵在旁听得一直挂着的微笑都僵在了脸上,姬三却险些咬碎了一口钢牙,才忍住没在楚留香面前动手教训他儿子。
这里离松江府才多近!骑快马都用不了几日就能到,还要耽误他的生意借走他的船!
你们两个大男人整天就围着这些个香粉花露转,好意思么!
真不明白他皇甫叔叔这十几年里头是怎么忍受这父子俩的!他实在太佩服了!
这股怨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使得姬三最后只能恨恨的吐出两个字:“给钱!”
楚钰摆了摆手,混不在意道:“还能缺了你的?记账上先欠着。”
你他妈都记了多少账了!
楚留香完全当做没见到姬三暗地里的咬牙切齿,只看着楚钰搁自己眼前的这股子高兴劲,又忍不住得意道:“我前些日子闲着无聊还用咱们岛上的桃花制了些新东西,虽然我自己不知道那味道怎样,不过你爸爸看起来倒很是喜欢,还在衣橱里扔了不少熏衣服用了。”
楚钰听罢兴奋的扑到楚留香身上四处翻找:“哪呢哪呢?您没带出来?”
楚留香一抬手揪着楚钰后领子把他扔出去,道:“早就用完了,哪还能在我身上?”
楚钰凌空翻了个跟头落了地,道:“那您就没再弄出些?”
楚留香听罢略略一怔,随后竟然又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道:“近些时候恐怕是不行了。”
楚钰看了眼楚留香的脸色立马就发现了不对,他本身就是聪明不凡之辈,下一句就一针见血的问道:“爹,您还没说了,您到底哪气到爸爸了?”
楚留香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楚钰却转了转眼睛,欺上前讨好的笑道:“您自己憋在心里也总不是个事儿,好歹说出来,让儿子也给您出出主意?”
楚留香蹙了眉静思了片刻,然后见了另外两个小子闻言虽故作镇定但耳朵却都支楞了起来,便一把拉开楚钰走远了些,又轻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其实这都是醉酒误事。”
“哦?”
“这不是年前你胡伯伯来了一趟么,我们许久未见自然高兴,就打算在桃园喝了个通宵,然后兴致一起来你爸爸又去厨房打算再做些菜,剩下我们俩等着无聊就动手比划了些拳脚,没想到一个不注意,把……把旁边的油灯给踢翻了。”
楚留香轻咳了一声,道:“那季节,天干物燥,哪怕是在海里,要现去运水过来也不太容易灭。”
楚钰脸上的表情像被点了穴定住了一般,神经都木了,连唇角都动的极不自然:“那桃园……都烧了?”
“没,还剩下一小半了。”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