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床很简单,被褥上是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这里只是给医生提供休息的地方,谈不上有多舒适。
可却是她工作了多年的地方,躺在这里远比躺在单家那张冷冰冰的大床上舒适,睡得也更香甜。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
沈羽歆醒来时,模糊中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床边。
她揉搓着双眸,这才看清顾时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身笔挺的昂贵西装完美的衬托身上的贵气,而他却眉头紧锁,看着手上的……器官捐赠协议。
“哥……”
沈羽歆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嘶哑。
只见顾时卿双眼泛红,是怒极后的表现。
他拿着协议,怒斥道:“你是不是疯了?为了救他还要搭上一双眼睛?你既然救了他的命,就还了他的恩情,你们两清了!”
沈羽歆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才如此生气,也知道这份协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黑暗一生,后半辈子要靠人照顾生活,也是放弃还未有所成就的研究,一辈子碌碌无为……
“可他,是因为我才失明的!我是他的医生,我该负责。”
沈羽歆说得坚定,哪怕被顾时卿看到了,也未曾改变想法。
顾时卿的手指用力,将平整的纸张捏得皱巴巴的:“他那样对你!你难道都忘了么?现在手术也做完了,人也醒了过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非要被这一家子榨干你最后的价值么?
你现在和他离婚,我们履行小时候的婚约!你也该开始新的人生了。”
“无论以后如何,无偿捐赠都不会变的。”
沈羽歆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许是她的眼神、语气过于坚定,顾时卿的心头涌起一股怒火,用力将协议撕碎。
漫天的白色碎片从空中落下,顾时卿猩红着双眸:“是不是只要他复明,你就可以重新开始人生?
好!我一定会帮他找到合适的眼角膜!在这期间,你不要动别的心思!”
砰!
说完,便用力摔上了休息室的大门。
空间再一次陷入一片死寂,沈羽歆苦笑着看着满地纸屑,默默地从床上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扫把收拾好。
也许……真的可以找到合适的眼角膜。
但是需要时间。
沈羽歆虽然重新回到医院,但主要负责的病人只有单兴策一人,本应手术结束就会再次离职,可单兴策失明一天未解决,她就不会走。
有始有终,一直是她的原则。
将被褥叠好,又去了一楼的食堂吃过早饭,这样的日子早就习惯了。
沈羽歆知道单兴策现在不想见自己,便让其他医生去查房,而她守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妈,雅坍呢?”
“她去买早饭了!医院里的东西清汤寡水、又不营养,你哪里吃得惯?我让她去你最爱吃的那家餐厅了。”
“妈,雅坍也是个还未恢复好的病人,别折腾她了。”
“这可不是我折腾她,谁让我儿子有魅力呢?”
……
听着里面的谈话,沈羽歆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能谈论吃喝,想必单兴策已经自我调节好情绪了。
他就是如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