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师的打扮总是特立独行。
染成浅粉色的卷曲双马尾,略带蒸汽朋克元素的棕色冬季斗篷裙裤,手背和脖颈上毫不掩饰的夸张刺青,她站在炼晶厂的核心区中,格格不入,又浑然一体。
但她只有一个人。
站在她面前的,是占卜师和她的下属们,他们对她的到来严阵以待。这群人中唯一一个不是叛徒的人,失去了一只耳朵,浑身动弹不得,连声音都不出来。
小小焦急用口型对造物师喊话快跑
缠绕在她脖子上的锁链越来越紧了,她涨得满脸红通,呼吸困难。
造物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不动声色地环顾着四周,冷声问道“费尽心思把我请到现场,不介绍一下你们的计划吗”
说着,她的手上出现了那块不断变动的蓝色魔方钥匙,似乎在提醒占卜师,她最需要的东西可还在她的手中。
具有创造本源的造物师,即便还没有成就半领域,她的能力也足够瞬间拆解掉这个魔方钥匙,让造物师的计划全盘落空。
占卜师微笑着,从容不迫地说道“抱歉,我没有长篇大论解说的爱好。我更喜欢直白一些,把魔方钥匙给我,我把人质给你。”
造物师冷笑了起来“你的人质你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一个菜鸟,放走你这条大鱼吧”
占卜师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个审判所的新人不值这个价。但是,你的男朋友呢”
造物师愣住了“阿尔你把阿尔怎么样了”
占卜师的手指宛如弹奏竖琴一般在空中滑过,将昏迷的阿尔从半领域中解放了出来“这个筹码足够了吗”
造物师的视线在阿尔身上停留了一瞬“你是怎么把他带出审判所的”
占卜师将一张塔罗牌放在了自己的唇边“我能站在这里,就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她手中的这些塔罗牌是一整套类似玩家道具的神奇物品。多年来她研究占星与魔法,也研究这群外乡人拥有的特殊物品道具卡和技能卡她无法使用,因为她没有卡槽。但是身在审判所,她有很多机会接触到那些外乡人之间交易的实体道具。
而她现,这些不需要卡槽的实体道具她可以使用。不只是她,所有的原住民都可以。
她开始研究这些道具,甚至破解了一些,具有极强的魔法天赋的她开始为自己量身打造一套属于她的道具塔罗牌。
这些塔罗牌中,有的刻录了她破解出来的魔法阵,有的是拆解道具后将原理未知的魔法阵直接移植在了塔罗牌上,还有几张甚至本来就是塔罗牌外形的玩家道具。
她为了今天的撤退计划,准备了整整三年,不,应该说,从更久以前起,她就在准备。
占卜师回想着当年刚刚找回欺诈魔王记忆的苏瑜,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即将离开黄昏之乡。
临走前,他优雅地将一张恶魔塔罗牌推到了她的面前。
“我知道你对自己的来历有很多疑惑,你一生都在追寻自己究竟是谁,没有人可以回答你,包括我的老师。”欺诈魔王那双神秘夜色的眼睛凝视着她,温和地说道,“但是,我可以。”
占卜师不由自主地被这双眼睛吸引,她凝望着欺诈魔王,宛如凝望着深渊。
她曾经憎恨他,可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恨意被强烈的渴望取代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法回答的问题,以人类的力量去探索世界,就好比盲人摸象一样徒劳,也许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也得不到答案。但是这个世界,祂给了我们另一种选择”欺诈魔王将食指轻轻点在自己的唇边,像是在诉说一个仅属于他们的秘密
“取代祂。”
占卜师被这个狂妄的设想迷住了,她着迷地听着欺诈魔王的承诺,宛如当年身为神殿祭司的她虔诚地听取着上天赐下的神谕,神说“到那一天,我会回答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她是神殿里长大的孤女,是侍奉神明的祭司,是流淌着帝国君主血脉的养女,是背负着预言而生的不幸,也是挣脱了傀儡线的可悲人偶。
但那些套在她身上的过去,也都不是她。
因为,那只是这个世界编织给外乡人的一场历练梦境,她只是梦境中被虚假构筑的幻影。梦境醒来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她的人生,她的一切都被摧毁。
从此她只是一缕漂泊在异乡的游魂,她失去了意义。
占卜师静静地凝视着远处的造物师,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羡慕这些拥有过去的外乡人,他们好像永远不会被这个“我是谁”的问题困扰,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过去,于是他们更关心现在与将来,明天要做什么难度的任务,能获得多少生存天数他们被现在与未来困扰,唯有她,被过去的阴霾笼罩。
幸好,这个问题不会困扰她太久了。
她即将离开黄昏之乡,前往一个能给她答案的人身边。
占卜师无声地微笑着,她问道“这个交易,你考虑得如何了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分两次进行,先交易人和钥匙,再交易醒来的方法和密码。”
造物师不假思索地回答“成交。”
随着造物师的这句话,两人的面前陡然浮现出一架巨大的金色天平,这个交易天平是一个通行的易物仪式,可以很容易地在交易所里兑换到。
占卜师摆了摆手,将昏迷的阿尔放入了金色的托盘中。造物师的右手轻轻一抛,魔方钥匙落入另一个金色的托盘中。
巨大的仪式天平迸出刺目的金光,两个托盘瞬间完成了交换。
造物师紧张地摇了摇阿尔“阿尔”
阿尔面色如常、呼吸平稳,却毫无反应。
占卜师面带微笑,拿起了魔方钥匙“密码交换他醒来。”
交易天平再次出现,一组密码交换一瓶药剂,完成了第二次交易。
落入占卜师手中的魔方完成了密码归位,她后退了半步,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高悬于她头顶的巨型锅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