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致眼前又一改,青翠山林中,兩道身影從林間樹梢上交錯而過,劍身相撞發出寒音,幾道光芒乍起,段長鴻從天際跌下,在墜落之際被秋月明接下,兩人一起飄落地面。
「你的劍法還不夠熟練,又偷懶了?」秋月明點了點他的額頭,輕聲斥道。
「姐姐教我。」段長鴻扯著她的衣袖。
秋月明無奈搖頭,只道:「那你可看仔細了。」
語畢,她振劍而起,少年便跟隨著她的動作,在山間舞起,他的目光,痴痴纏纏,總繞在秋月明身上,一刻也不得離。
一起練劍,一起打座,一起修習法術,一起外出歷練,經過生死,共過患難,時光倥傯,林風致眼前的畫面匆匆而過,段長鴻所有的記憶,都圍繞著秋月明,直到秋月明結丹那年。
少年捧著精心準備的禮物,掠到她閉關的洞府之外,卻只聽見祁懷舟毫無波瀾的聲音:「你已結丹,宗門之事需儘快上手,不要分心。他過度依賴於你,這對你們來說都不是好事,既然他對法陣有些天賦,不妨送去天機閣吧。」
「好。」秋月明沒有絲毫猶豫點頭。
少年手裡的禮物被他攥碎於掌。
林風致看得一撇唇,難怪段長鴻那麼討厭祁懷舟。
畫面又是一改,九重樓闕前,秋月明帶著少年站在樓閣之前,悉心叮囑,他只垂頭看著地面,神情不清地聽著她的教誨,末了只問她一句話:「姐姐,若我好好學,將來可不可以再和你一起?幫你打理宗門,替你分憂!」
「好,我等你。」秋月明終是不忍拒絕,給了他一個承諾。
因著這個承諾,他進了天機閣,不分晝夜修行、學習……然而時光匆匆,秋月明沒有如他所想得那般,在他學成之時回到他的身邊,她比他成長得更快,忙於修行,忙於歷煉,愁於宗務,認識了更多的人,走到更遠的地方,他們漸行漸遠。
她成為昆虛上神,他成了天機閣主,便連那一聲「姐姐」和「長鴻」都被「上神」與「段閣」取代。他想追上她,想要替她分憂,想要她日日夜夜陪著自己,那種種心思,在這漸行漸遠的歲月慢慢成了心魔般的存在。
他想盡辦法能夠讓自己靠她更近一些,可她並不領情。
他們爭吵,離心,不再像從前相依相靠,她不再信任他。
他不甘心,但又束手無策,或許,只有他足夠強悍了,才能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吧。
一聲「雁雁」,喚回他少時記憶,曾經讓他作嘔的稱呼,被她喚來,卻是柔腸百轉的溫情。
「雁雁,鬆開我好嗎?姐姐不喜歡這樣。」林風致低聲道,努力學著秋月明舊日的口吻。
「姐姐……」段長鴻目露迷茫,眸中漸漸浮起一絲紅光。
那是玄心幽瞳的光芒,窺心的同時,還有惑心的作用。
「我鬆開你會跑的。」他搖了搖頭。
「不會的,我不走。」林風致小翼翼地回答道。
段長鴻盯著她的雙眸,忽從儲物袋裡擎出件大紅嫁衣來,道:「那我鬆開姐姐,姐姐把它穿上,同我結修可好?」
林風致看了眼那件嫁衣,道:「好。」
段長鴻滿意極了,勾手鬆開纏在她身上的紅繩,將嫁衣遞給她,林風致笑著接過那襲嫁衣,白霧氤氳而起,將她籠罩,段長鴻神色一慌,可白霧很快散去,現出霧後穿著嫁衣的身影。
嫁衣如火,她比天際驕陽更加耀眼,剎那間照亮這片沼澤。
「姐姐……」段長鴻再也挪不開眼,緊緊盯著眼前女人,朝她伸出手。
不遠處,林風致身上貼著曾玄那張隱匿符,正以龜無聲無息地遠離段長鴻,在鎖靈紅繩被解開的那個瞬間,她就已經祭起替身符,將那套嫁衣套到替身身上,自己則悄悄隱匿了身形逃開。
走為上策。
「姐姐,還記得此物嗎?」段長鴻再度取出件東西,問向替身。
替身自然無法回答,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姐姐?」段長鴻見她不語,疑惑地喚道。
林風致還沒走遠,生恐此時叫他發現端倪以致前功盡棄,她看了眼他手裡的東西,不得不再度窺探他的記憶。
可百餘載的記憶宛如長河,要在這長河之中尋找一樣東西,不啻大海撈砂,林風致只能盡力順著他的記憶搜尋,從時光最近處跨到了最遠……
然而,他記憶的盡頭,竟然沒有盡頭
明明才百餘載壽元,可林風致神識在走過這百餘載光陰後,竟然未能探到頭,反而看到了一片無垠星空。她沒有用才玄心幽瞳,也不知這是正常還是不正常,只能再嘗試看看。豈料她的神識才試著探入這片無盡區域,忽然間,一股強悍的力量落下,似一道無形之門將她的神識擋在這片區域的外面。
她的神識撞上這股未知而可怕的力量,剎時間如萬針刺腦,痛得她火收回神識,險些叫出聲來。
那廂,段長鴻卻神色驟變,冷道:「姐姐,你用媚惑之術騙我!」
說話間,他伸出手,鉗住替身的脖頸,將她凌空提起,眸中紅芒已散,只余殺氣。
林風致捂著腦袋咬牙苦撐,心中暗道不好,被這廝發現了。
「想逃?在這裡你能逃到哪裡去?」他提著身著嫁衣的替身,展目四顧,笑容陰冷,「姐姐,你怎麼變得連鬥法都不敢與我鬥了?竟只想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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