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瑛是用他本身的性格,在内化那个时代里如深流静水般的东西。
因此他的进退分寸和杨婉是完全不一样的。
正如张洛不喜欢杨婉,是觉得杨婉的分寸感,凌驾于当时所有的妇人之上,这让他极度不安。
而在邓瑛身旁的人,却从来不会感觉到,他的品性当中有任何刻意性的修炼。
“我在狱中数月,很想念这一口茶,若还能得新茶,那便更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劳烦到你家中人。”
邓瑛主动提及之前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事。
说话的匠人听完之后,立即明白过来,邓瑛是想让他放宽心。
他心里头本来就有愧,忙站起来拱手道“这怎么能是劳烦呢,我这秃噜嘴,啥该说的都说不出来,也可以不要了。以后,只管留着手跟着您做工,给您送东西罢了。”
众人听完都笑开了。
邓瑛也笑着摇头。
那茶烟很暖,熏得他鼻子有些痒,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轻轻按了按鼻梁。
没在内学堂当值,他今日穿的是青色的常服,袖口挂在手臂处,露着即将好全的两三处旧伤。
“您身上还没好全吗”
气氛融洽后,人们也敢开口了。
邓瑛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侧过身,拢紧身后的遮雨帘子,转身续道“我其实也没想太多,虽不在工部了,但现下与大家一道做的事,还和从前是一样的,你们若是肯,从此以后可以唤我的名字。”
“那哪里敢啊。”
其余人的也应声附和。
将才那个说话的人转身对众人说道“我看还像之前在宫外的时候一样,唤先生吧。”
邓瑛笑着应下,没有推迟。
棚外是时响起了一声雷,众人都站起来拥到了棚门前。
天上蓝雷暗闪,云层越压越低,雨看起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邓瑛抬头,望着雨中才盖了不到一半的琉璃瓦,负手不语。
“先生。”
“嗯。”
“今年这雨水多得不太寻常啊。”
邓瑛点了点头“是。年初那会儿没有雪,开春雨多,也很难避免。我将才过来前,看楠料3被雨水濡废了一大半。”
“是啊。”
工匠们面露愁色,“得跟衙门那头提了。南面的斗拱已经造好了,琉璃厂被来的来料我们现在都没看见,这雨再这样下下去,主梁的隼,又得再修一次了。”
正说着,徐齐从工部衙门议事回来,一身雨气,神色不好,模样有些狼狈。
匠人们纷纷让到一边行礼。
徐齐看了他们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摆手说,“你们歇你们的。”
邓瑛放下茶盏,走到徐齐面前行了一个礼。
“正在议琉璃厂的事,大人”
徐齐打住他,“你也不用催促,横竖这两日能见得到款项。”
说完喝了一口茶,觉得粗得厉害,心里气本来就不顺,索性跺下茶杯,借茶泄“茶这样,人也是这样,都是惹得满口酸臭还吐不出来。”
邓瑛站在一旁没出声,徐齐越说越气,不妨开了骂口。
“被砍头的吃朝廷,砍别人头的也吃朝廷,邓瑛,”
邓瑛还在想琉璃厂的事,一时没及应答。
“你还不惯被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