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佟闻漓没听明白这句话,“比如呢?”
“比如——”
他手指握起她冰冰凉凉的指尖,微微后退一步,弯腰做了一个西方的绅士礼节,“西贡最漂亮的姑娘,我今晚上有幸邀请您一起共进晚餐吗?”
她眼见他弯腰的时候,身体臣服,眉眼虔诚,他的西装口袋巾依旧别在胸口,那昂贵的材质包裹过她带刺的玫瑰,她模模糊糊在那混着糖炒栗子的夕阳光里点点头。
就做一晚的贵族吧。
一晚上而已,上帝不会发现的。
萌芽
佟闻漓听阮烟说去西贡的商场顶楼吃一顿法餐是她能想到的全世界最浪漫的事情。
从前兴致乏乏的佟闻漓却在那一晚深以为然。
昏暗的烛光下,黑色的桌布上放着一套泛着光泽的银色餐具,餐布布散着玫瑰花瓣,她抬头,中间的玛瑙瓶里放着一支佛洛依德玫瑰,上面的露水表明它才刚刚被修剪下来。
全是法文的菜单她看不懂,更别说算得清楚用外币标注的价格了。
这样的昂贵和精致却依旧比不上面前只是脱去外套后简单地穿了一件松散款的黑衬衫的男人。他的袖口卷起,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那手从手肘到手指,修长漂亮地如同模具雕塑。
深色夜里,他的发梢柔软,坐在对面,一点都不真实,更何况他还绅士风度地点了餐,依旧帮她切着眼前的牛排。
她突然想起他说他以后当她的靠山,够不够格。
她在穿上这条精美梦幻的裙子的时候怯懦地想,要是一切都能成真那就好了。
但她知道,她对他的那些摸不清楚的情绪在慢慢地发生变化,他做的每一件事,送的每一样东西,她都记得,哪怕只是对他来说,那是如同捞起一颗即将掉落在肮脏的下水沟里的槟榔那样的简单……
那牛排最后落到她面前。
他于是给自己添了一点红酒。
她依旧不算规范地拿起刀叉。嗯,比之前的还要更好吃一点。
他见她不语,把自己的酒杯递到她面前,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简单地一笔带过:“甘家那边很快就会有结果,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阿漓,既然拿回来钱,他们就是与你无关的陌生人了。”
他是在提点自己不要心软牵挂那点血缘之情而不忍。
佟闻漓只是面无神色地说:“我明白,先生。”
“那我们不谈这个了。”他掀过话题,自己的杯子递过来,“拿回了东西,应该要庆祝一下的。”
佟闻漓点点头,拿起自己的酒瓶,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杯壁,“先生,谢谢您。”
“谢谢你自己,如不是阿漓自己的坚持和勇敢,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他目光浅浅地看着她。
红酒香甜,她于是决定放过自己,良辰好景极难辜负:“您说的对,我要谢谢我自己。”
她决定让那些事告一个段落。
面前的佛洛依德玫瑰开得盛大,玫红色花束在昏黄的夜里染上小提琴的悠扬。
“什么时候来的西贡?”他随意支配着话题。
“不久,一年半前,快两年了。”
“的确不久。”他点点头,晃着杯子自言自语,“难怪阿漓的越南语说的如此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