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到底什么可信呢?
泪眼朦胧中,许野起身,去拿了什么回来,随即向她伸出手。
她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的躲开了。
许野的手呆在原地。
随即,他用了点力气,抬起她的下巴,用热毛巾给她擦拭满脸的泪痕。
细致的、温柔的、就像手下是一颗莹润的珍珠,稍微用力,就会留下瑕疵。
“你没听说么?晚上哭该倒霉了。”他说,很随意的感觉:“不哭了,去睡觉吧。”
他没有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任何评价,只是没有再提走的事情了。
他还是起早去买早饭,给她买药、做饭、泡红糖水。
很多年后,杭攸宁还是会记得那种感觉。
他心里受了很重的伤,可是他带着鲜血淋漓,仍然在对她好。
她很害怕。
那种带着恐怖的强烈情感太有冲击力了,她只觉得每根神经都在颤栗。
所以很多年后,杭攸宁觉得自己,对情爱之事不再懵懂,并不是因为性经历,完全不是。
而是那个夜晚,灯光如水,她坐在地上,许野站在她身前,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脸,眼睛、鼻梁、嘴唇,他的目光专注、温柔、却暗藏着将人吞噬的暴虐。
她觉得害怕,但是她突然间产生一种奇异的渴望,具体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
那段时间,两人共处一室的生活变得十分别扭。
许野早出晚归,照常跟她共享信息,比如,许建邦的事情,已经移交给经济部门进行审查,从上到下都要查,机械厂不景气,这一次正好彻底的肃清。
有种说法是,盗取国有资产背后的那个公司,是香港人。
那跟黑蜘蛛整容、以及进口香港书籍的渠道,对上了。
“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一桩交易。”许野说:“那个人,暂且代号香港人,想要盗取国有资产,向许建邦行贿,而许建邦的要求,是他们帮忙解决掉“赵明明”怀孕的麻烦。”
“于是香港人派出了‘黑蜘蛛’,然后……”
两人同时沉默了。
杭攸宁在想,如果这个香港人的目的,是钱,他为什么一直指导黑蜘蛛杀人呢?他应该更隐蔽才对。
许野在想,那杭寻呢,杭寻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晚饭做了白蘑炒肉,鲜美异常,可是没有人吃,渐渐冷掉了。
门铃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许野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短发飒爽的女人,个子很高,上了年纪仍显得十分挺拔。
许野道:“你是……”
“我是你曹姨,曹国静,还记得我么?”她说:“现在是机械厂的厂长。”
许野还真是没认出来。
曹国静原来就住在大院里,她先生是个文学杂志的编辑,那个年代,两人也算是高收入人群。
但是没要孩子。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离婚了,俩人都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