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可以么。”
屏后人低低地笑了笑。
“过来。”
无月无烛,屏后青年只剩一道清隽的剪影。即便只是剪影,也矜雅从容。可直到走近,程令雪才发现那清瘦的身影像拉满的残弓。
既积蓄着莫大的锐意,也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
不大对劲,她快步到他跟前。
“公子不舒服?”
姬月恒屈肘撑在桌案上,姿态端雅,但浑身连指尖都在绷紧,身体像天际的云,很轻很缥缈,云层深处却有一直被缚住的烛龙。
很难受。
他收紧手,指骨发出轻响。
闪电在程令雪走到书案的那瞬劈开黑暗,室内明亮如昼。
她低呼了声。
公子面色格外苍白,唇却异常红,额间朱砂痣似要滴出血。
他正紧紧地盯着她。
身姿隐忍,目光却沉静得诡异,胜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而他手里,握着把匕首。
瘦如病竹的手紧攥,指骨用力屈起,犹如恶龙蓄力的爪。
“再靠近一些。”
他轻唤,声音格外温柔。
匕首被闪电一照,就如被唤醒的妖邪,刀光和雷光映在青年面上,那朱砂痣红得像一滴血。
凉意自后脊丝丝漫上。
程令雪没有动。
第06章006
程令雪虽是舞刀弄剑之人,但正如用毒之人才知晓毒的可怕,当刀握在别人手中时,她亦会害怕。
雷电闪动,照得室内明亮如昼,公子手中的匕首轻转,似水面优雅游走却危险的银蛇。
程令雪本能地暗暗蓄力。
然而当闪电再起那瞬间,她看到他正仰面定定望着她。
长睫微颤,眼中挣扎迷离。
“竹雪。”
这温柔的轻唤更近乎脆弱。
仿佛在同她求救。
程令雪又怀疑她的直觉。
公子文弱易折,拿刀也打不过她,更没理由自己动手……
思绪窜向截然相反的方向,她顾不得尊卑,猛然攥住公子腕子,夺了刀放在桌上:“公子不可!”
姬月恒腕子被攥得发痛。
痛意从腕处窜出,窜至脑海,竟让他险些一声轻哼。
藏在袖中的手松了又紧,握好手心丹丸,他幽幽地问那人:“不是说,做什么事都可以么。”
程令雪无奈。
“可那样做,不太好。”
公子居然笑了,清润的嗓音脆弱迷离,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
“不太好啊。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么?”
哄小孩似的语气温柔异常,事出反常必有妖,程令雪没有骨头酥麻的感觉,只觉头皮发麻。
看来公子病得不轻。
她老实应道:“您想自残。”
姬月恒肩膀微抖,又笑了两声:“我为何要自残。”
程令雪听出他笑里有自哂之意,她本不想干涉旁人的死活,但为了自己的安危,不得不劝:“公子慎重,以痛止痛就像饮酒止渴。”
姬月恒眉心微蹙,捏着丹丸的指稍松,淡声纠正她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