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三小姐在车厢里独自气的牙痒痒,原本认定能稳稳当当开个好头,为接下来一步步的行事做好铺垫,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是算了,娇娇俏俏的小脸儿上羞恼红晕褪去,鹿三小姐无可奈何的松开皱着的眉,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到底她想要图谋的事对她来说太过于重要,每一步都需要稳扎稳打,既然原先的计划胎死腹中,不妨耐心等待,再寻良机现在最重要的,是能顺利找借口进太师府,和太师府里当家的女主人打好关系。
没人知道车厢里的千金小姐心里有什么打算,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客栈,平安又顺利。人既已安全送到,侍卫们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侍卫礼节周全的策马转身,不多做停留立即打道回府。
太师府里,鹿夫人早就梳洗完毕,她正在内室边看书边等鹿太师回房。
“夫人,”鹿太师没让鹿夫人等太久,他接过鹿夫人端过来的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才笑着把从平安嘴里听到的事给捋顺“夫人做事极为妥帖,急中生智,颇有大将风范”
“乱讲”
鹿夫人娇嗔鹿太师一句,知道自家老爷这是知道了她通过如意吩咐平安的那几句话,于是紧跟着又问“我那样讲可能行么别再弄巧成拙给你添了乱罢”
不待鹿太师说话,鹿夫人又瞪着眼警告道“你可别只顾着拿话来哄我”
鹿太师见鹿夫人招人喜欢却不自知的样子,心里爱极,但他也还有分寸,知道自家夫人此时此刻想和他讨论正事,便神情认真严肃了几分“夫人考虑周详,绝没有给为夫添半分乱。那位鹿家的三小姐孤身前来,并选择深夜造访,我是事先并不知情的,不光是济城鹿家老宅那边没有信递来府里,就连鹿侍中与我同朝为官,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曾向我透露过关于那位三小姐的只言片语。”
“那那位鹿三小姐竟是自己自作主张跑来的了家里竟并不知情”
“或许。”鹿太师沉吟片刻,实在猜不透女儿家的心思,他歉意的看向鹿夫人“就是委屈你又劳心伤神了,刚生了女儿,本该整日卧床好生休养才是,人家梅先生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闯鬼门关,尤其你这身子虚弱,连命都算是从阎王手里夺回来的结果事与愿违,又让你操心这些。”
“说的哪里话”
鹿夫人哭笑不得的出言纠正自己丈夫过于危言耸听的话,免得自己成了他眼里易碎的花瓶“梅先生确实说过你方才说的那些,但他更是在我醒来说过o39;所幸夫人年轻,身体恢复迅,实在不必太过于谨慎小心o39;。”
说完,见鹿太师还要继续出言辩驳,鹿夫人只好索性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一扑,头往里一埋,闷闷的声音从一脸无奈宠溺的鹿太师怀里传出来“再说我真觉得自己已经恢复过来了,我并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妥,你不要太过于担忧,省的每日不是坐着便是躺着,我整个人都成了笼中雀儿。我知你好意,家里的事你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又令曹管家和陶娘子协助,半点儿不许我插手,唯恐我劳累,我是懂你的心的。”
在温热的胸膛闷着说了这么一番话,鹿夫人白净的小脸儿早憋的绯红,她探出头,对着鹿太师嘻嘻一笑,笑的鹿太师满眼温柔,一丝脾气也无。
“真是怕了你了,”鹿太师搂住自家夫人的细腰,毫无抵抗力的妥协“若你觉得无趣,便找曹管家或陶娘子要些事情来做。”随即鹿太师话音一转,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的继续道“不过我会事先跟曹管家陶娘子说好,就算你要求,也不能做事多于半个时辰,且还会吩咐你身旁的如意和吉祥,每日的炖汤补药都要喝的一滴不剩。”
见夫人听了这话眉眼又耷拉下来的委屈巴巴的模样,鹿太师心又软了起来“怎么光是照顾女儿还不够你操心的么,难不成还想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给拾起来”
不提鹿阮还好,一提鹿阮鹿夫人就立刻想起来要和自家老爷讨论的另一大要紧事“老爷,我觉得咱们女儿颇有些特别”
“那是必然”提起女儿,鹿太师的眼立即亮了起来,神情满是自信得意,语气里充满了莫名的引以为傲“我们的女儿,岂有o39;泯然众人矣o39;的道理”
看见鹿太师这副模样,鹿夫人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未出口的话是该继续说,还是该另找话题,把未尽之言永远锁在心里,变成永远的未尽之言。
“怎么”看鹿夫人神情似乎有些不对,鹿太师担心的追问“可是女儿有哪里不妥”
“并非。”
鹿夫人抬眼看向鹿太师,决定把自己的猜测告知丈夫“女儿或许过于早慧,老爷,我知你向来心思缜密且足智多谋,最是能够o39;闻弦知雅意o39;之人,慧极必伤,实际上我更愿女儿能平凡长大,生活平淡一些没关系,健康长寿知足常乐就再好不过,o39;特别o39;这二字,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的祝福。”
鹿太师注视着盛满忧虑和惧怕的双眼,心里猛然一紧,对女儿的殷切期盼顿时不见了踪影。鹿太师见夫人脸上的担心不似作伪,神色更严肃了几分,他试探开口“你的心思我何尝不明白,为人父母,不论子女将来是大有所为还是碌碌平庸,只要她不出大错,都是没什么所谓的。”
“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鹿夫人言辞恳切“对咱们女儿我还暂且只是猜测,毕竟才那么大点儿的小家伙,尚且看不出来到底聪慧还是愚笨,只是母女血脉相连,凭着最不靠谱的几分直觉罢了。”
有时候直觉才最敏锐,更何况是亲生母亲的直觉,鹿太师没有说破,只将疑惑按在心里不提,另外找了由头和鹿夫人说起话来
月上梢头,后院正房的灯也熄灭了,太师府里陷入一片寂静。门房和侍卫开始夜间的轮班,街上府衙的官兵们继续巡逻,打更人的梆子声也如往常一样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