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娘亲昏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孔雀也不在意叶瑾对她态度的忽然转变,她哭着把对叶云州说的话向叶瑾重复了一遍。
叶瑾听完表情空白了一瞬,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孔雀所说的事,片刻后,他才慢慢地开口:“娘——她昏了?”
叶瑾不像叶云洲是全然狼心狗肺,他对他母亲的恶感完全来自于当年东山的惨象,整个东山范围的人尽数惨死,终庭给出的交代是予昭与恶鬼勾结,叶云洲和瑶光的栽赃嫁祸做得很绝,连予昭的亲儿子都瞒着,是以从那时起,叶瑾与母亲有了嫌隙。
予昭被处刑后更是一次都没去看过,对于粘着母亲,“助纣为虐”的孔雀也一并不喜欢了。
但失望归失望,骤然听到娘亲不好的消息,心里不会没有触动,但叶瑾无法原谅予昭的罪行,所以尽管担心,却还是揉了揉孔雀的头,拒绝道:“我不会去看她的。”
孔雀正要说什么,被叶瑾按住了嘴巴,他道:“你也不用拿这些话框我,凤凰血脉,没那么容易死的。”
她会一直生不如死地活着,为东山惨死的生灵赎罪。
……
“那小孔雀去找云洲了?”美艳的女人倚着美人榻懒洋洋地道,贴身服侍的女官跪在地上给她捏着小腿,一边回道:“回禀娘娘,那小蹄子抱着君上的腿说她娘晕了,哭丧的样子还以为死了呢。”
“朱凰予昭。”瑶光手里举着一枚玉玦在眼前端详,听完侍女堪称粗鄙的话,也没出声责难,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当年一柄昭阳剑可是威风得很呐,如今啊——”
“毕竟只是低贱的妖族,如何能跟人站在一起呢?”女官知道瑶光惯爱听这样的奉承话,当即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要我说呀,当年那所谓第一美人的头衔落在她身上,也是那些人瞎了眼了,一个妖族贱种,如何能够跟您相比呢?”
“呵。”提起当年被压了一头的旧事,瑶光冷笑一声,手里的玉玦重重地摔到地上,女官吓得一抖,连忙叩头请罪,瑶光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直到女官额头扣得流血,这才什么都没生一般地说道:“瞧你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责难你。”
女官又是一声冷汗,头是不敢再磕了,低着脑袋小心翼翼道:“娘娘宽宏大量,是奴婢自觉没做好——”
“行了。”不等她说完,瑶光出声打断道,她从美人榻上起来,捏了一柄团扇在胸前一摇一摇的,美艳的眼眸一挑,“那山鸡不是指着她生的小鸟把云洲韩国去么?我倒是去瞧瞧,她又要唱哪出。”
瑶光带着侍女和贴身女官浩浩荡荡地往凤凰台去了,门一打开,浓郁的血腥味熏得她直皱眉,她嫌恶地扇了扇,连带着对那跪在地上的可怜女人也恶心起来:“什么味道,真臭。”
见予昭没反应,瑶光稀奇地摇了摇扇子,随手指了一个人道:“瞧着像是真昏过去了——你,把她给我打醒。”
伴随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予昭勉强恢复了些许神志,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一脸轻蔑站在那里的瑶光,她吐出一口浊气:“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看好戏。”瑶光笑道,对于予昭的惨状,她是相当满意的,“予昭,一个人待着的滋味怎么样?”
“还行。”予昭回道,她快要死了,能够明显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自然也懒得同瑶光争口舌之快,毕竟她已经输了。
但是予昭的反应却让瑶光不满意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不喜欢,她眼珠动了动,在大门口看见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孔雀。
瑶光的笑容一下子变深,她命人将孔雀带到面前,涂着蔻丹的指甲在小女孩脸上戳来戳去,语气玩味:“这是你的女儿吧,真漂亮。”
“你,别动她。”予昭嘶哑着嗓音道,终于给了瑶光一点她想要的反应。
瑶光满意地眯起眼睛,不经意地一瞟,瞥见予昭胸口取心头血留下的伤口,一个好玩的主意瞬间涌上心头:“多亏你的凤凰血,我的身体才能养好,也不知道你女儿的心头血有没有这种功效呢?”
瑶光一边说着,一边当真叫人取来匕对着小姑娘比比划划,而这无疑戳中了予昭的死穴,她顾不得虚弱的身体,不管不顾地朝瑶光吼道:“瑶光,有什么你冲我来,别动我女儿!”
突然地爆把瑶光吓了一跳,予昭更是吓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娘亲。瑶光回神后脸色瞬间变得相当难看,无法接受她居然被踩在脚下的女人吓到了,当即一脚踹上予昭心口,语气残忍:“听说凤凰血脉命硬,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这样了都有力气同我叫嚣。”
说完又是一脚踹过去,予昭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竟是又晕了过去,然后瑶光也没再踹她了,毕竟她今日来也只是给个下马威,凤凰血脉命硬不假,可并非是不会死,她也怕一脚把予昭踢死了,以后没有养身体的凤凰血不说,还平白惹一身骚。
瑶光望着予昭气息奄奄依旧美丽的脸,不知怎的想起先前女官说的“第一美人”之事,干脆亲自用匕划烂了予昭的一张脸,见原本完整的脸血肉外翻、仿佛一块块组装起来的肉,她这才满意地带着人扬长而去。
按理说这样的伤口予昭是会疼醒的,可是她没有,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孔雀要抱着她哭晕过去了,她才恍恍惚惚地醒过来,然后顿时感觉脸疼得仿佛没有了一样,她不知道生了什么,孔雀对着母亲四分五裂的脸也没觉得狰狞恐怖,而是难过又心疼地问道:“娘亲,疼吗?”
予昭望着女儿小心又胆怯的模样,忽然忍不住落下泪来,泪水蜇得伤口疼痛无比,可她都不在乎了,感受着最后一点生机的流逝,她脸上露出一个绝望的笑来,她恨瑶光、恨叶云洲,更恨自己,但她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我把你留下了,要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