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攸宁说:“你要告诉我什么?”
孟芬看看左右,四下无人,一片荒芜。
她才压低了声音说:“那个赵老太太的干儿子,你记得么?很年轻那个。”
“嗯。”
“他叫方临河,是赵明明的男朋友!”
“啊?”
杭攸宁一惊非同小可,警察也好,她也好,都没有调查出来,赵明明有除了许建邦之外的情感关系。
男朋友?
“赵老太太说,当初她们娘俩都吃不上饭了,多亏了她一个同学,给送米,送票,才撑下去,有救命的恩呢!”
杭攸宁迟疑了一下,她想起曾经有几年,他们家双职工家庭,尚吃不饱饭,一个男孩,居然有余粮去帮助女朋友,这家底也太厚实了!
孟芬看她没有说话,又重复一遍:“是不是?救命的大恩?”
“是。”
“所以啊,赵明明跟这个男孩出去,她也就没管,因为赵明明每次回来,都能拿着钱,有时候还有外国钱呢!”
她说得十分隐晦,可是杭攸宁还是听出来了。
这个男朋友,大概是带着赵明明出席一些酒肉饭局,她毕竟跳芭蕾舞的。
而赵明明为了养家,也只能委身于此。
“后来有两年,她孙女说,他给她介绍了一个特别有钱的。”
那多半就是许建邦。
杭攸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想,幸好,她就知道,一定不是杭寻。
“然后呢?”
“然后她孙女就死了!”
孟芬叹息一声,道:“作孽啊!”
“俺听那个意思,赵老太太觉察出来了,这个小方跟她孙女的死有关系。”
不知不觉地,她们已经走到了一片无人的荒野,齐腰高的荒草,沙沙地响着。
这世界真安静啊,杭攸宁想。
“她为什么没跟警察说?”
“因为小方说,要认她做干妈,给她养老。”孟芬叹了口气:“她都七十多了,要把小赵供出来,她怎么办呢?”
她看起来,是从心往外的理解赵奶奶,甚至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这人啊,不就是活孩子的么!”
所以赵明明就白死了。
还要被钉上钉子,砸碎骨头,永世不得超生。
杭攸宁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掏出准备好的钱,递给孟芬:“谢谢姐,给你女儿买点东西吧……”
孟芬却没有接。
那双粗糙黝黑的手颤抖着,她后退了一步,已经满眼是泪水:“杭同志,对不起,不关我事,他,他是会杀人的……”
说着她连滚带爬地跑了。
杭攸宁这才发现,一道阴影遮住了夕阳,也完全将她罩住了。
正是方临河。
杭攸宁那天没有看清他,就像她好像也没有看清孟芬一样。
方临河长了一张挺讨喜的面孔,圆脸,翘鼻子,笑的时候很有感染力。
“真是缘分。”他说,声音带着一点笑意。
孟芬已经跑远了,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荒野,走出了四五个嬉笑着的男人,他们很壮,如同铁塔,就是太黑了,看不清脸。
“在三宝寺,我已经放过你了,你又跑到这里来了。”
杭攸宁皱起眉,她不记得有这件事了……
难道,黑蜘蛛死的时候,那个同伙是他么?
可是她明明记得,那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而他才二十来岁……
是她记错了么,她的眼睛错了么?
就在这时候,她后背突然被踹了一脚,猛地跌倒在了地上。
鼻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还有土地的腥苦。
后面的男人笑了:“哥,这女的也不行啊!不说什么会功夫么?”
方临河蹲在她身前,拍拍她的脸,道:“对啊,怎么倒下了,让咱们见识见识,传说中小燕青!”
杭攸宁艰难地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