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跟他们对视一下,他的腿肚子都在转筋。
同样年轻的许野,倒是松弛不少,他也不能不松弛,满头都是绷带,福尔摩斯亲自来了,也没法判断一个粽子紧不紧张。
一个西南的老警察发话,道:“时间、地点、年龄,完全对不上,基本上可以确定,526案的凶手和黑蜘蛛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并非同一个人。”
“和我一开始的推断一样,526作案手法,跟黑蜘蛛一贯缜密的手法完全不同,带有鲜明的泄愤属性。”
一个山东的警察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甚至,黑蜘蛛时隔十年重新出现这件事的真假,我觉得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众人哗然,立刻有人提出:“的确,虽然现在有人收到了黑蜘蛛的图片,但除了526案,并没有任何案件发生,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一场恶作剧”
马上就有人反驳:“我觉得您对老百姓心态有所误解,83年严打之后,拿这种事开玩笑,谁敢?”
“而且,五名报案人,都没有查到送信者的蛛丝马迹,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
众说纷纭之际,一个领导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随后问:“许野,你怎么看?”
“一定是他。”许野言简意赅地回答。
刚才还喧闹的会议室,顿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最开始质疑那位山东的警官,冷笑了一声,道:“小同志,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别给我讲国外那套什么犯罪侧写,我们要证据,不是瞎子算命。”
“证据就是五个报案人的情况。”他道:“她们来自天南海北,却有共同特点,肤色比常人白,单薄瘦弱,第一眼的印象,像没有发育的少女。”
“那又怎么样?这跟十年前黑蜘蛛案的受害人特征并不相符。”
“是的,但是跟黑蜘蛛唯一失手的对象,高度一致。”
众人哗然,其中一个警察道:“许野同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许野非常平静地回视,道:“张警官,我可能在这里资历最浅,能力也不足。但黑蜘蛛案,我追查整整十年。”
他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展示给众人。
“关于黑蜘蛛的最后一次犯案,警方内部都莫衷一是,而我确定,是八年前辽西城入室盗窃案,连受害人自己都不知道遭遇的是黑蜘蛛……”
他一字一顿道:“只有凶手知道,他输给一个九岁的孩子。”
资料上的黑白照片里,
众人手中的照片里,九岁的杭攸宁正惊恐地注视着镜头,好像随时都会号啕大哭起来。
——
杭攸宁这一趟回来,明显感觉到邻居们对她不一样了。
具体怎么不一样,她也说不明白,他们照常来买东西,照常说说笑笑,只是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
就“我知道你很惨,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知道你很惨。”
杭攸宁倒不太在乎这些,她放下心头巨石,大口吃饭,大力练拳,睡到打小呼噜。
唯一愁的事,是来凤鸣要回来住。
来凤鸣祖上阔过,到她爹这一辈败光了,建国前就把家里的老宅卖了。
江南富户的房子,很大,亭台楼阁都被拆了,改成了办公楼、厂房、仓库,只剩几间房住人,还七零八散的。
后来开放买卖,来凤鸣就买回来其中一间,带个小院子,平时租出去,这回回来了,就得把房子收回来。
老房子,毛病多,人家租户是租来当仓库的,自然不怎么爱惜,如今四面漏雨,遍地是垃圾,
来凤鸣是不可能亲自收拾的。
张淑芬往手心吐了两口吐沫,操起铁锹就开始干,江南的天气湿热,像个蒸笼,汗跟水似的,哗啦哗啦顺着身上流。
杭攸宁一开始要帮忙,被她骂回去了:“人医生说了,你现在脑子跟豆腐脑似的,干什么干!把店看好了!”
杭攸宁就只好一会一趟地过来,给她擦汗和送水。
“还是我老闺女好!”张淑芬猛灌了半瓶凉白开,把胸罩扯下来,扔一边去,坐在台阶上喘粗气。
杭攸宁弱弱地道:“妈,要不明天再干吧!”
“今天明天不还得干么!”张淑芬一想起来就生气:“你说你姑,成天想一出是一出,那西湖边大房子住着多好啊,跑回来这不添乱么!”
杭攸宁道:“她可能也害怕,不说是黑蜘蛛……”
“你听她说,都十年没出来了,早就死了。”
这时候有闲汉从门口经过,故意做出伸脖子往里看的样子。
张淑芬破口大骂:“看啥啊!回去趴被窝里看你娘去!呸!”
“谁看你,老太婆。”闲汉嘟嘟囔囔地跑走了。
杭攸宁看着张淑芬,她还记得当年,她特别喜欢妈妈来接她放学,同学偷偷问她,你妈妈是电影明星,咋这么好看?
那时候,妈妈在国营商店里当售货员,穿着挺括括的制服,看人专门拿鼻孔看。
这也大家喜欢她,说她是“一枝花”,都生了姐姐了,还有人打听:“供销社那小张找对象没?”
“找啦!找个大盖帽呢!”
“哟,怪不得整天这么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