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夏的目光停留在最角落的一个位置。
走到教堂的最里部就是主祭坛了,打开的石制圣经架在木架子上。
头顶就是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塑,高高悬起。
“我也不信神,但是还是很喜欢来这里,看书,睡觉,甚至发呆。最喜欢圣诞节了,阿婆会带我们几个出来,教堂里的牧师会给我们发糖果和果冻。”
林立夏伸手抚摸那本永远不可能翻得动的圣经。
“人类有滔天罪行,耶稣受难,用鲜血洗刷罪恶,以获得神的怜悯,可以通过祷告与上帝对话。这是我小时候问神父为什么有这么个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时,他告诉我的。”
林立夏抬头望着头顶的耶稣。
“我不信教,但是当时我就知道,无论如何,一个人要心怀善意。”
林立夏回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赵明瑄:“明瑄,我知道以我的立场无法指责你什么。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工作方式,行为道德准则。我知道孤儿院的钱是你捐的,你看你,可以用钱掩盖罪恶,助纣为劣,也可以用钱帮助别人。”
“可是,我总希望,你能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别人。”林立夏说道。
赵明瑄去过很多教堂,巴塞罗那的圣家赎罪堂,君士坦丁堡的索菲亚大教堂,甚至是萨纳河畔的巴黎圣母院。无不华美优雅,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令人倾倒。
然而,他没有一次是去做祷告,或者祈求赎罪什么的。
仅仅只是欣赏其建筑风格,在他眼里,那些历史悠久的大教堂,与西安的城墙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但是值得欣赏研究的建筑罢了。
而于今天,林立夏带他来这个偏居在喧嚣角落的小教堂,两个人站在耶稣前面,圣经正对着他们摊开着。
林立夏说,希望自己能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别人。
罪行,恶劣?自己有么,也许吧。
赵明瑄伸手轻轻拥住立夏,“不要担心,我是坏人,祸害遗千年的。我答应你,以后做事,会有所顾忌。”
赵明瑄放开林立夏,站在摊开的圣经前,他的头上就是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却毫不在意地说:“我赵明瑄从不信命,包括上帝。但倘若真有天堂,那我也能去。因为我爱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屋外的雨声,回荡在木质结构的教堂里,细细簌簌,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偶尔传来不明所以的几句人声,让林立夏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的下午,他坐在最角落的那个位置上,静静地听唱诗班的歌声在拱形穹庐上回响。
而这次,却是赵明瑄低低暗哑的声音。
我爱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等他们离开时,雨终于小了一点,教堂楼顶上的大钟开始撞击,扬声悠远。
赵明瑄对林立夏说:“再开回市中心太迟了,我们去碧海青天吧,我买的食材都在后车厢呢,可以去那里做饭。”
“嗯。”林立夏轻轻应了一声。
赵明瑄终究还是忍耐不住,笑笑着,摸了摸林立夏的头,有无法遏制的温情上涌。
果然,还是顺毛的林立夏比较可爱。
赵明瑄之前就已经搬到了立夏附近的那套房子里,这个别墅自然是空了下来。有人定期来清理,房子还是很干净的。
赵明瑄开门的时候,没有尘土飞扬的感觉,装修简约的房子,干净地根本不像是闲置了很久的样子。
娴熟地将别墅的壁灯都开了起来,赵明瑄对灯具很有讲究,尤其是壁灯。碧海青天这个小别墅的壁灯,都是他有次在土耳其旅游时买的,一眼就看中了。
昏黄的灯光从雕饰精致的壁灯里打出来,柔软如薄纱,笼罩了房间的角落。
两个人都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
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第二次出现在这里,两个人已经是可以亲密到黑暗的晚上紧紧拥在一起分享呼吸的人。
瞧,这多么神奇。
只这一眼,瞬间倾灭
雨下地很大,林立夏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淋湿了。
赵明瑄催促着林立夏赶紧先去洗澡,身体不是非常结实,担心他会感冒。
林立夏原本打算帮忙一起准备晚饭,不过想到自己连切菜都很难看,更何况赵明瑄对于这些事情一向都不许他动手,于是也就作罢。由着赵明瑄领着他上楼洗澡。
等赵明瑄洗了把蔬菜,才想起来,刚才没给林立夏拿毛巾。
相处久了,他记住了立夏的每一个小习惯,比如吃菜不吃葱,喜欢酸甜不喜欢咸辣。以及,洗头发的时候一定要有干毛巾放手边,要么擦手,要么擦沿着头发往下滴的水,必不可少。
于是,赵明瑄赶紧匆匆擦了下手上了楼。
到了房间,赵明瑄拿了条新毛巾往浴室走。
“立夏,你洗头发的毛巾我忘记给你了,可以进去么?”赵明瑄问道。
林立夏开了门,只脱了上身的衣服,头发上都是泡沫,显然还没洗完。
有点忿忿道:“差点洗不了头发了。”
赵明瑄哼笑,“谁叫你有这么奇怪的习惯。”
伸手碰了碰头发上的泡沫,“来,弯腰,我帮你冲一冲洗头发,很舒服的。”
林立夏趴在长长的大理石洗漱台上,旁边居然还有一个花瓶,白白的小花一簇簇,估计是被洗发水的香味掩盖,没有问道任何味道,乍一看还以为是假花。
立夏没有多少头发,短短的,赵明瑄只是轻轻按揉几个穴位,帮他纾解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