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书桐闭了下眼,忽然感到疲累。
“你杵那儿看门啊?”仇野嘲她,拍拍身旁的空位,“过来。”
关书桐迈开步子过去,顺便摘了鸭舌帽,再把被雨打得半湿的灰黑色衬衫脱掉。
里面是一件短小的暗红色露脐吊带,搭一条黑牛仔短裤,细腰长腿冷白皮,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引起一阵起哄声:
“野哥真是好福气~”
仇野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瞧关书桐一眼。
她和他遇到过的很多女生不同,不扭捏,不闪躲,该没素质的时候,素质就是狗屁玩意儿,面对这种无聊至极的黄色笑话,从来都是直截了当地冷声警告:
“当心老娘撕烂你狗嘴。”
“行啦,”仇野把猩红的烟头摁进烟灰缸里,赶在这会儿出来当和事佬,“今天好歹你生日,大家玩得开心点。”
但她今天其实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家的一地鸡毛,也因为和谈斯雨的那一场雨中对视。
仇野打小在社会摸爬滚打,好的坏的学了个七七八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关书桐没多喜欢他。
但,更让她退避三舍的,是谈斯雨那种人——看似一个五讲四美的上进青年,事实上,能在那个虚有其表的上流社会混得游刃有余的,就没哪个是简单角色。
相识十多年,她比谁都清楚他的手段和为人。
仇野看出她心不在焉,问人拿了只麦克风给她,要她唱首歌听听。
关书桐回神,扫一眼麦克风,再看回他,摇头,耳垂悬挂的金属圆圈耳环轻晃,熠熠生辉。
“这么没心情?”仇野又打了一支烟,慢悠悠地抽着,“吃过晚饭没?要不先把蛋糕上了。”
关书桐说“行”。
他那些个小弟立马前呼后拥地把蛋糕端过来,点蜡烛,唱生日歌,兴冲冲地嚷着“大嫂快闭眼许愿”。
“别叫大嫂,”关书桐把不耐全摆脸上,半分面子不给人留的,“我跟仇野没关系。”
真相如何无所谓,他们只是一群爱凑热闹的,没听进去,还在催她许愿。
十八岁,意义非凡。
总该许个愿,装模作样地憧憬一下未来的。
关书桐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闭眼睛,用三秒钟结束许愿这一环节,睁开眼,吹灭所有蜡烛。
章曼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胡诌:“世界和平。”
章曼扯着嘴角轻嘲:“这么伟大?”
当然不是。
关书桐没给她正确答案。
KTV这一趴结束,一伙人意犹未尽,要到大排档再续。
位置安排在室外,这会儿雨已经停了,风里掺一丝效果甚微的凉意。
水泥地面湿漉,脏黑,仿佛永远淌着一层洗不净的陈年油渍。
关书桐没吃多少东西,冰啤酒倒是灌了不少,微醺。
酝酿了一整晚,才做好心理准备,一个,接一个,点开媒体社交平台。
她后妈没有更新动态,她同父异母的便宜哥哥和妹妹也没有最新消息。
安安静静的。
仿佛收到警告,听话地不在今天继续刺激她。
能让他们如此这般言听计从的人,除了她那个吃绝户的爸,就只有这个圈子里人人都想攀附的对象——
谈家人。
“关书桐,那个是你旧情人吧?”
说不清是章曼喝高了,还是她故意喊一嗓子方便让所有人听清。
反正,在关书桐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时,谈斯雨也在这时候循声睇来一眼。
大概是刚从晚宴逃出来的,还是那一身打扮,只是发丝微乱,规整的西装也被他穿成了松松垮垮的休闲款。
外套挂在椅背,领带散着,领口敞着,袖子卷至胳膊肘,孔武有力的小臂也露着。
望向她的那双狭长眼眸微眯,含着几分笑,几分醉,像调情,勾人得不行。
直逼30℃的夏末夜晚,关书桐身体发热,呼吸都滚烫。
随他一并溜出来的,还有两个同样盛装打扮的富家公子哥。
没料到他竟然会带他们到这种寒酸地方,都拘谨地坐在蓝色塑料椅上赔着笑。
听到章曼那一嗓子,两人笑容一僵,彼此对一个眼色,讪讪地闭上嘴,当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