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身,尽量忽略背上的痛楚,说:“请稍等,我马上去找些吃的。”他还记得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棵梨子树,这个季节大概不会有果子,但那里附近倒有不少春菇生长,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找到木莓。于是他边是盘算着,边往树林的方向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君主变得难看的脸色。
威廉皱起眉头,这家伙看上去不笨,但就是有时太过死心眼,难道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君主,让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找食物吗?!
心里有些闷堵,看着杰克逊蹒跚着走过去的身影,他赌气地不去阻拦。
然而在他看到杰克逊踉跄的脚步差点被一块树根拌倒时,再也按耐不住地吼道:“站住!你这个笨蛋!!”
杰克逊错愕地回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威廉怒气冲冲地冲向他,一把揪住他的手臂就往屋里拖:“给我回去躺好!你这个笨蛋!看看你自己连站都站不稳,难道你想昏倒在树林里头吗?!”
“但是……”
“没有但是。”威廉将他丢回地板的褥子上,强迫他躺好,懊恼地察觉因为刚才动作过于粗鲁而扯痛了对方的伤口,虽然杰克逊一声不吭,但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以及背部加深的红腥无言诉说着他的痛楚。
冷漠而坚硬的心在某一处忽然塌落了一角。
“……很疼吧?”
语气中的关切让杰克逊更加惊讶,他扭过头,威廉的脸隐藏在阴影中,让他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威廉的声音,轻得弱不可闻。
“我不是说过吗……待在我身边,或许你会死掉……”他的手抚过赤裸的背脊,高大的男人,总是毫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身体当作盾牌为他挡住一切的伤害。但没有人知道,他不止一次地梦到这副伤痕累累的躯体被锋利的刀剑劈断,或是被成群的战马碾碎。
每当他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将杰克逊赶离他的身边。当然,他也这么做了,随便找了个无聊的借口,迁怒地将他赶走,送到军营里去。在那里,总比待在他身边安全。
事实也证明了,杰克逊的能力不仅仅止于一个侍卫。可就在他即将当上将军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几乎要了威廉性命的刺杀……
当威廉从漫长的昏迷中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杰克逊憔悴的面孔,然后,听到的是杰克逊决然的话:“从今往后,只有死亡能将我从您身边驱离。”
“请原谅我,大人……”杰克逊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叹息,“请原谅我……”
“……”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
门被推开了,老旧木门的吱呀声打破了这里的沉默。
杰克逊惊讶地看来进来的人:“雷米?!”
“杰克逊先生!你醒了啊!”雷米尔看到杰克逊醒来,欢快地丢下手里的东西扑了过来,唧唧喳喳的嘴巴不曾停过,“我担心死了!你都没有醒过来,还一直发高烧,本来公爵大人想把你送到城里去,可城门口的守卫太严了,来往的人都得接受盘查,特别是有伤的人马上就被抓起来!!我们都担心极了,幸好你醒过来了!”
他把刚才丢在地上的包袱重新捡起来,从里面掏出的东西一样样摆到杰克逊面前,奶酪、火腿、香肠,甚至还有几个新鲜的苹果,倒还真是丰富。
“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香肠?”
杰克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辛苦你了,雷米。”清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戒,“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威廉代替他回答:“在你昏迷时我回去过……”
“您这样做太冒险了!!”
杰克逊几乎要从地板上跳起来,威廉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续而说道:“别紧张,我没有进城,里面到处是海恩的线眼,我只是查看了一下情况。然后在城外遇到了这只小狗。”
“所有人都被那个老坏蛋抓住了!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雷米尔得意地揉着鼻子,“所以我趁乱逃掉了!”
杰克逊想起当时留在那里的埃里克和卢瓦,海恩阴谋败露,他们的反抗应该相当激烈,连忙问:“将军他们是不是也被抓了?”
雷米尔沉默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威廉,而威廉的神情显得相当严酷。
“埃里克背叛了。”
潜入鲁昂城
威廉的声音很冰冷,带着把人心冰冻的森寒。
杰克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个高傲自我的埃里克将军,居然是背叛者?!埃里克一直忠实地执行威廉的命令,阿朗松一战更是领军拼杀,浴血奋战,他根本不曾想过这个男人竟然会背叛公爵。
但事实却不容置疑的残酷,杰克逊想了想,又问:“那卢瓦将军……”
“死了。”
悲伤袭击了杰克逊,那个粗鲁爽直的男人是他在军旅生涯中仅存的朋友,即使后来他们的地位有了明显的变化,但卢瓦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对他的态度。
然而这样的男人,却死了。
能杀死这个被称为诺曼底双雄的人……
威廉回答了他眼中的疑问:“是埃里克下的手。”
杰克逊的喉头有些咽哽,一时间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雷米尔看到了他的难过,连忙凑过去,努力地寻找词语想安慰他:“杰克逊先生,不要难过了,我打听过,那位大个子将军已经被很好的埋葬了。呃,我是说,我们总会为他报仇的是吗?所以您也不要太难过……”